孙妍沫摘掉美瞳,用卸妆棉把眼妆与唇妆擦掉,再用卸妆油清除彩妆,最後以洗面乳作结。光是如此就已经累得半死,想到之後要洗澡、换药、吹头发、抹化妆水护发乳乳液眼霜指缘油,更甚者还要敷个十五分钟的晚安面膜,或是泡泡脚把脚ㄚ子磨得白皙透亮擦上护足霜,就觉得下辈子想当仅靠一瓶洗发沐浴洗脸三合一就能活下去的男子汉。
公司每个月给她们的零用金至少有一半花在保养品上头。维持美貌的任务同样艰钜。
「好了,接下来我自己可以。」
「你打算随便洗洗吧?」金瑜斜睨了一眼。「没有听过哪个偶像艺人靠肮脏魅力闯出名号,你打算走流浪汉风格吗!要造型师姐姐被臭死吗!就算吃槟榔是台湾的文化,也是不得体的文化。袜子,不能像鲱鱼罐头一样发臭!」
「你不要那麽理所当然的胡说八道。」
「嘻嘻。」
金瑜俐落脱去衣服,毫不遮掩。她们在宿舍一定常常合洗吧……
「不,一点也不会羡慕!」孙妍沫把心一横,脱掉内衣裤,这下子真是像初生婴儿全身光溜溜了。
她彷佛会冷似的遮起胸口。
金瑜搬出小凳子让孙妍沫坐着,膝盖作椅背让她轻靠。温水先将她的头发冲一遍,双手抹上洗发乳搓至起泡。
「客人,这样的力道满意吗?」
「唔嗯嗯嗯。」孙妍沫深陷金鱼的按摩技术与她柔软富弹性的大腿内侧,不确定到底哪个比较吸引她。「你是怎麽弄的?」
「哪个?这具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色情肉体吗?」
「明明是小朋友身材。」
金瑜揪起孙妍沫一络湿漉漉的发,卷成小麻花。「可别忘了你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之後到底是要作为阿芙萝黛蒂活下去,或是秃子活下去,要仔细考虑清楚唷。」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
「好,原谅你。」金瑜再次打开莲蓬头,浴室很快充满氤氲雾气。「我常常去的健身房有按摩室喔,做完训练不好好按摩的话,肌肉会变得不好看。水温还行吗?亲爱的客人。」
「明明知道我在问什麽……」
金瑜充耳不闻,让她头往後倾,手盖住眼睛冲水:「发色褪了,你要去补染吗?还是做ombre?」
「不知道,我考虑把头发染回黑色,这场比赛真是太累了。你的奶茶灰看起来也快变成奶酪冻了。」
「想到要漂好几次就心累。」金瑜把她的湿发抹上护发乳,盘起来用夹子夹着。「乾脆剪成短发吧,你看,这样子也很可爱。」
「至少要等选秀节目结束喔。」
「我有一项新发现。」
「什麽?」
「你身上的痣。」
「以前好像没有这颗痣,因为发育中所以和胸部一起长出来吗?喂,你都让我说了什麽!你的贪吃痣又怎麽样了?」
「一样贪吃喔,听说贪吃痣只要不贪吃的话就会消失了,所以没办法我只好不断吃东西。」
「不要学安奈一样胡说八道。」
「你先抹沐浴乳,等等再帮你冲。我要洗头了,今天用了好多定型液。」
金瑜和她不同,喜欢进行无氧运动训练,比起AerialYoga(空中瑜珈)更喜欢做TRX(悬吊式训练系统)。
金瑜的身体线条分明,漂亮的马甲线犹如确实为了运动而设计的流畅坡道,弯曲时会鼓起的肱二头肌,紧致又柔软的臀部,明显在发育中的胸部,健康的麦色皮肤染上一层水珠光辉,就像一尊做工精致的人偶。
比起只有显瘦的身材,孙妍沫觉得有魅力多了。这个归这个,要孙妍沫练出像她那样的完美线条,想到就觉得头痛,大概是从小学习芭蕾的缘故,她对柔软度方面比肌肉含量更为重视。
如何保持肌肉又能跳得轻盈,是件困难的差事。金瑜就做得挺适当,不会钝重也不予人轻飘飘的印象,是恰如其分有魅力的舞蹈。
金瑜打开莲蓬头冲洗头发,身上弹跳的水珠落到孙妍沫的脸颊。孙妍沫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日子,记忆好像重叠了,想到那时候已经被金瑜看光光,而且还是趴倒的不雅姿势。
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了某种孽缘。不,是在更早之前,在那寂寞的夜晚唱着《BlackHappiness》给她听的时候……
「Déjàvu(既视感)。」金瑜说。
「咦?」
金瑜似乎跟她同时想到。
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金瑜突然把手置於她的腰际,她打了个冷颤回望。
「你──」
孙妍沫轻咽口津。
「是不是又瘦了?」金瑜问。
孙妍沫呆了半晌,幸好这只金鱼没说她又胖了。
「24腰?」
「最近吃比较少,应该有到23寸。」
「狂妄的蚂蚁!」
金瑜捏着她的腰,孙妍沫大笑出来,差点在地板打滚。金瑜察觉这对伤口不好,很快停止,站到她前面用手挡着膝盖伤口替她冲水。
「我又有一项新发现。」
「什麽!」孙妍沫可真是惊慌了,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都遮起来。
「你最近懒惰了。」
金瑜从架子上翻找,取出腋下除毛刀和泡沫罐,简直是哆啦金瑜。孙妍沫虽然可以自己来,不过金瑜的手法俐落优雅,简直是专业人士。
「只有两天没刮……」
「算上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所以不要?」
「拜托您了。」
孙妍沫抬起手,她的手臂容易长出细小的咖啡色毛发,因此除毛时有必要连整只手都一并剃除,常常搞得她非常烦躁。
身为偶像必须给人零瑕疵的印象,连脚ㄚ子缝都像是踩过大海那般清爽。身为人类这不是做不到的事,所以才更为麻烦。
金瑜操作的剃刀细细柔柔划过肌肤。孙妍沫心情上有些浮动又有些安心,像是童年给母亲掏耳朵那般。似乎每天给她除毛也非常不错。
「想要去打雷射一劳永逸解决,你要一起去吗?」
「可以呀。」
「我想要擤鼻子。」
「来,我帮你冲水,尽量擤。」
「鼻子进水、咳咳、咳!」
金瑜突然笑了:「那天之前,我觉得你是个独揽事情,自己默默做,一个人做得好就好的人。你变得不同了,其实你很喜欢撒娇喔。」
「撒娇什麽的……」
金瑜不晓得,她并没有改变。金瑜只是发掘出原本就在她身上却鲜为人知的一面罢了。
冲完头发,金瑜把孙妍沫的头包成印度头巾。至此洗澡工程终於告一个段落。
女人身体的修缮工程还没结束,调理肌肤,调理体质,调理伤口。
孙妍沫每天换药必须先做伤口清创,只是她没有很认真,大部分都是交给经纪人姐姐处理。今天经纪人姐姐是在另一间宿舍,所以孙妍沫拜托金瑜帮忙她做。
「请你尽量残忍。」
「我会非常残忍喔?」
「嗯。」
沾满药水的棉花棒。
沾满汗水的舞台。
痛的明明就是她,金瑜却露出那麽难过的表情,那应该也是因为看到了她脸上的情绪。
我们要一起出道,约定好了。Rana走在手灯铺成的水光大道上对她这麽说。
一句话就是四年的光阴。
「我们会出道吗?」孙妍沫低语。
「我们会出道。」金瑜回答。
「我痛得快哭了。」
「那就哭吧。」
房门突然打开。
「我的天哪是怎麽回事,鱼你是不是欺负我家的妍沫。」平野绿怒视。
「不是啦,是因为伤口在痛,噗呼──」孙妍沫拿卫生纸擤掉鼻涕。
「哇,好痛的伤口哟。」小野安奈朝她的伤口吹气。「痛痛飞走了,痛痛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