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妡妍被杨政伯领着前往祁靖珩的院落,看来言旭晓是交代过杨政伯了,因为一路上杨政伯好似特意做了安排,并没有碰上其他七皇子府的仆从。
杨政伯虽然弓着身子走在前头,但眼角总时不时的往後偷瞄一下蒹葭,要不是言旭晓得看着七皇子只得派他来,怕他还不会这麽早知道这位姑娘的存在。
言旭晓虽然向他解释过蒹葭先生的身分以及她是七皇子台面下的幕僚的身分,但杨政伯仍不免想,像蒹葭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只做七皇子的幕僚简直可惜了。
欸……杨政伯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怎麽乱拉起红线来了,他虽还不了解这位姑娘,但知道七皇子还忘不了皇子妃,要不然也不会被言副将给绑在房里了。
易妡妍一路走来都是眼望前方,装做没来过七皇子府的样子,事实上上辈子她虽然在七皇子府住过几个月,但因为心里怨着祁靖珩,所以那段时间她从没离开过自己的院落,甚至也没和祁靖珩圆房,所以他的院落她也是陌生的。
一进祁靖珩的院落,都还没进他的房,易妡妍就听见了祁靖珩与言旭晓的争吵,易妡妍停了步,听着。
「殿下,蒹葭先生是真心为殿下好,殿下不能依她吗?」
「我信她是为我好,但那也不能阻止我去皇陵,我一直以为,她是最能理解我对妡妍情意的人。」
「或许可以与先生商量一下,是否有两全之策?」
「你是替她传话的人,你告诉我,她可曾答应与我有商有量了?」祁靖珩挣了挣身子,以行动告诉言旭晓蒹葭不想商量,只是让他把他綑了住。
蒹葭说要助他就不能忘了他是主君,竟胆敢让人绑住他,而他最亲信的副将居然还听了他的话!
「先生这麽做的确是逾矩了,但若不这麽做,殿下您肯听我们说话吗?」
「你!」祁靖珩气得就要咒骂出声,但看言旭晓低着头一副准备等他斥责的样子,就知道他骂再多言旭晓也不会反省,便省了骂他的功夫。
「殿下,属下也明白先生的意思,才会甘愿对殿下做这大不敬的事,可殿下说先生最该知道殿下对皇子妃的情意,先生终究是最近才识得殿下,更是从未见过皇子妃,又怎能知道殿下与皇子妃之间的深情呢?」
祁靖珩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这样就必须把他把蒹葭当成易妡妍而冒犯了她的事说出来,便又闭了嘴。
「我不管去了皇陵会被父皇怎麽责罚,就算是一辈子洒扫皇陵也无妨。」
听到了这里,易妡妍终於又重新迈开步伐进了祁靖珩的屋子,祁靖珩也看见她进入、看着她拨下斗篷帽,露出了不甚认同的表情。
「不管你说什麽,我不能让妡妍的陵墓有失,我要亲自去一趟。」
「你脑子还在吗?」易妡妍一开口不是劝、不是道歉,而是一句斥责,冷着表情的斥责。
言旭晓及杨政伯互相觑了对方一眼,都没想到蒹葭先生一来居然就骂七皇子没脑子,都替蒹葭先生捏了把冷汗。
若不是七皇子被绑在椅子上,现在怕是已经上前扣住了蒹葭先生的颈子了。
「你敢骂我?」
「我怎麽不敢,我不是已经让言副将把你不能离开端州的原因都说了吗?你听了却不愿听,若不是丢了脑子就是原先就没脑子!」
「你!」祁靖珩又挣扎起来,想着就算他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也要把她给架起来丢出七皇子府:「快放开我!」
「我不放!在你答应不去皇陵之前不会放。」
「妡妍在等我。」
「易妡妍她不在那里!」易妡妍也动了怒,她人就在这里,看着他想把自己的未来给葬送在他的固执之中。
「她在!是我亲手送她进去皇陵,她长眠在那里。」
「你被废了太子还不够吗?因为一件小事就以堂堂皇子之尊被罚洒扫皇陵还不够吗?」
想着易妡妍的陵墓开了口,棺椁正受烈日曝晒,皇陵那帮小人趋炎附势,只有他自己去一趟皇陵,才能保妡妍不受委屈。
「我不在乎!」
「你怎麽能不在乎!你信易相谋反吗?你觉得易家小姐的死没有阴谋吗?你说你深爱易家小姐,却不思为她复仇、为她易氏一门雪冤,偏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怎麽会没有意义?那里躺着的是妡妍。」
「那里躺着的不是她,只是一副皮囊!你爱着的应该是易家小姐的灵魂而不是皮囊,你的爱如此肤浅吗?只要有一张跟易家小姐一样的面孔,就能得到你的爱吗?」
「你不许如此看轻我的爱!」
易妡妍露出了冷笑,今天非要敲醒祁靖珩不可:「无需我看轻你,是你把自己贬低了,你觉得易家小姐的魂魄还留在她的皮囊里吗?她指不定就在你身边看着你,看着你想做傻事却阻止不了你。」
祁靖珩还想再反驳什麽,但却发现自己无可反驳,他整个人颓丧了下来,他最是知道易妡妍走之前说了什麽,她不止要他活下来,还说了让他不能放弃夺嫡,可他做了第一件事,却没做第二件……
见祁靖珩终是冷静下来了,易妡妍示意言旭晓解开绳子,言旭晓一边解还一边小心盯着,就怕七皇子会突然冲了出去。
七皇子动起怒来连绳子都快要绑不住他,方才就是怕七皇子挣脱了,才不得已把蒹葭先生的事告诉杨政伯,让他去把蒹葭先生请来。
能让七皇子信任的人不多,他及杨政伯就是其中的两个,但要敢拚着被七皇子下令杖毙也敢阻止七皇子的人了,大概他们是唯二的两个了。
「七皇子,蒹葭既甘心为七皇子幕僚,七皇子就该好好利用蒹葭,蒹葭不是不让七皇子管皇子妃陵墓的事,您忘了蒹葭在皇陵说话还是做得了准的?」
祁靖珩关心则乱,都忘了上回在皇陵蒹葭的确帮了他一回,祁靖珩重新得到自由,只是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凝视着蒹葭。
她没有再说什麽,好像要等他自己想通、自己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