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经身在崇文楼的侍从大通铺,我睡了好几年的榻上。看着那看惯的斑驳白墙和已有几个蛀孔的木柱竟然有股抽离的不真实感,我眨了眨眼,又掐了掐大腿想确定这不是梦。
痛!
好吧,就算这是梦,那也是真实的梦。
「你总算醒了啊?」文昊的声音在我身边传来,把我唤回了眼前的世界,不知道他在这里待多久了。
「我睡多久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一说话才觉出渴的厉害。
「足足三天三夜,我都不知道你这麽能睡。怕你出事,我和叶七轮流看着你,他一听说你病倒就自告奋勇要来帮忙,照顾人这件事我练习的少不大擅长,还好有他--」
「谢了,兄弟。我也没想到会睡那麽久。」文昊这人平时是不错,但不知道怎麽有时候就像个话唠,只要不打断他,他就能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我听说你昏过去也吓了一大跳,以为你出了什麽大事。不过後来大祭司给你看过,说是心神受了震荡,睡一睡就好,没事。现在感觉如何?」
我舒展了下手脚,除了脑子有些昏沉,还真没觉得有什麽问题,只能说道:「没事。」
「没事就好,我还等你明天和我去当值呢!」文昊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说着的同时就去帮我到了杯水,递了过来,「喝水吧。」
喝完水,觉得整个人精神多了,回问:「当什麽值?」
「我看你是睡到都忘了今夕是何夕吧?明天是朔日,轮到我们采买祈福用的糕点,而且我答应过你的事可没忘。」文昊眨了眨眼,一副猥琐像,真委屈了他那副文质彬彬的相貌。
我原本还想着是什麽事,但一看文昊那暧昧的笑容,顿时意会,「烟玉楼。」
「没错。」
想着让文昊操了那麽多天的心,心里过意不去,就让他走,该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虽然我是睡的久了点,但占天室里发生的事可没忘,打发走文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玄武大殿楼上--找老滑头。
玄武神殿大祭司的房间还是有那麽几分气派的,门廊梁上有着精细雕刻,都是些祥瑞的象徵物事,房内长年焚着安神静心的凝神香。
我掀开入口门帘快步走进厅里,老滑头就坐在凭窗的榻上一副正在想着什麽事的样子,抬头见了我,不见意外之色,只是把那额上的沟壑挤得更深了。
「来做什麽?」
「占天室里那面镜子是怎麽回事?」我就问了这麽一句--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而且我知道老滑头肯定知道那镜子的用途。
「哼!你问我是怎麽回事?我都还没问你,你是怎麽回事?我准你用那面镜子了吗?」老滑头骂咧咧的站起来,指着我吹鼻子瞪眼。
我也不是第一天被骂了,听了老滑头的话反倒来了劲,反问:「我能怎麽回事?不过就是摸一摸罢了,难道是多稀罕的宝贝不能摸吗?有这种东西你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老滑头被我的话堵的一时说不上话,脸色数变,半晌却是坐回榻上,「反正你摸了都摸了,我还能怎样?没罚你擅动法器已经很好了,别不知好歹。」
「你还没告诉我那是一面什麽镜子,我怎麽在里面看见一个人呢?而且还是你带来的人,简直活见鬼,吓都快把我吓死了。」我没提朔月的名字,就怕老滑头问起我怎麽认识他的。
「你这兔崽子,要被吓死的是我!你什麽法器不碰,去碰面那镜子,而且还照出那个人,真是--」
见老滑头就快说出来,心头一喜,赶紧追问:「真是什麽?」
「冤孽!」老滑头气得转过头看向窗外不理我,「不说了!」
老滑头不说话我可以说,做到他对面不屈不饶地问着--
「你带来的那个人是什麽身分?」
「你们昨晚是为了那面镜子去的对吧?」
「後来你们用了那面镜子了吗?」
「镜子里看到人了吗?」
老滑头显然被我烦得受不了,拍着榻上的矮几,把茶盏震了一震,让我不禁担心他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没杯子喝茶。
「去去去,滚一边去,你要去练武还是翻墙去玩我都不想管了,要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让人看了心烦。」
「你告诉我那是面什麽镜子我就走。」我笑嘻嘻地赖着。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传说之言不足为信,那麽久的法器,没准不灵验了。」
「既然不灵验你就告诉我也无妨不是?」
老滑头又被堵了一下,面子有些挂不住,遂又拍了拍茶几,大喝:「还不走?」
我看老滑头是铁了心不想说,知道这件事是问不出所以然来了,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临走到大门,没忘回头说一声:「你要是哪天反悔想告诉我了,尽管说就是了,我保证不笑话你。」
「滚!」
伴随着这声怒骂,还有匡啷一声,想来是老滑头气得不轻,拿起茶盏砸了过来,还好我溜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