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手抵着头，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虽然虹昨天说过没有秋这个主角还怎麽开始，等到真的到了会场，其实就是店里稍微改下摆设，桌上摆着更多的酒，还有一桌的好料。但秋没有太在意，就是有个大叔已经喝茫了。
虹很不好意思向秋道歉後，试图重新开始欢迎会，可惜很快的就失败了。
「抱歉，我爸他……」
「没事。」
「喂，臭小子你给沃过来！」
话都已经讲不清楚，但中年男子的眼神似乎还炯炯发光似的不知在注视着哪里。
「你小子，很行啊！过来！过来我瞧瞧！」
虹想安抚他却被拒绝。
「这里没有女人插话的空间，到一旁去！真是的，有女人在场，还怎麽讲话呢，你小子说是不是啊？啊？」
「啊，是啊，您说的是。」
虽然用语有些粗鲁但语调却很有磁性，雄厚有包覆力的嗓音实在不像是店家大叔所该具备的。
「啊，秋……不好意思，能陪我爸聊一下吗？」
「我看，眼下好像也只能这麽做了。」
「那……我去做些下酒的菜，你多多包涵，他有时候会说醉话，先跟你说声抱歉。」
「不会，我想我应该没问题。」
「是吗？」
她连连点头表示歉意，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爸爸。
退场後，秋在大叔对面的座位就坐，待他大口饮下一瓶啤酒，才稍作停歇地瞧向秋。
「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终於有个男人敢站在我面前。」
他吐出的情绪，连旁人都能轻易被感染，虽然带着浓厚酒气。
秋认为这种场合应该以倾听为主，长辈冗长的话在记忆里通常是无趣的。常常是自认为对他人好的说教、宣扬以前自己事蹟的夸耀、或是单纯的胡言乱语。然而，大叔说的都不是秋原先想像的话。
「虹，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只是小孩子长大，对我来说真的总是来的很突然，可我也有坚持哪！」
秋应着话，适时的点头，脑袋缓慢地咀嚼一个父亲的独白。
「她出生，学会能自己冲浪，长大要去都市读书了，每次都让我感到一些寂寞，我是既欣慰又觉得寂寞哪，可我又能怎样，我是她的父亲，是守护她的一堵墙，我守护她这麽多年了啊……」
中年男子眼角泛着银光，泪像是拚死挣扎似的，没有不争气流下，男子的脸上不曾有过泪痕。
彻夜的男人独白，一个无关人士的听众，有着美好女儿的父亲也许犯了错、也许哪里有些误会，都不重要，只是在诉说完故事後，老父亲脸上似乎多了几道岁月的纹路。
第二天，店里生意依旧，秋的表现则已经相当纯熟。
秋想着昨夜那些话，那些直接的情感，但没有过多的感触。
迎面的风有着海水味，昨夜的酒有着老去的味道。
脑袋在结束营业後才苏醒过来，能运作的时间所剩不多。
心里乱糟糟的，原本期待能让海风吹散，看来是不行了。
「你果然在这里，秋。」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不是因为忆起昨天，而是更加……无法形容。
感觉话塞满了喉咙，却什麽也说不出来，很难受。
「怎麽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虹若有所思地让静默持续，有些别扭的开口。
「昨天我爸，抱歉！真的很抱歉！」
她双手合十低下头，先是道歉，昨晚到现在听过几次了。
「然後……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在意！我是说！就是那个……呃，哎呀！总之，没什麽意思的，都是一些醉话，也就是说，秋不是常常不知道一个人闷着在想什麽不是吗？所以，希望你别想太多……就、就是这样。」
秋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当然也知道那个老父亲的确是对突然造访的男人有了些误会，没有无法理解的道理，已是成人的女儿带了男人回家，秋觉得若是身处同样立场，肯定会犯一样的错吧。
微微点头示意，秋此刻仍说不出话。她似乎也说完想说的，转过身往回走。
「还有，就是有事的话，可以的话，我能听你说……」
说？秋想不出有什麽值得跟她诉说的话，所以感到困惑。
她仍然没转头看秋，而是就那样背对的状态继续说道。
「不，我想，我是希望秋能跟我说……就这样，懂了吧！」
不留一丝思考的时间，她突然全力往回奔，像极了逃脱审议的罪犯。及肩的头发闪着光，映着夕阳的火红，燃烧着。
她的言语与待人的态度，足见个人魅力的展现，这是秋所不具备的，当然在过去也曾有段时间会憧憬，可始终，终究止於憧憬的程度。
让秋向往的事物并不多，也没有所谓的自己崇拜的偶像。
应该这麽说，秋认为大多数的事物亦或是人都只能接触到表面，一些比较外在的特质，实际相处後才会有更深的认识，他认为许多人的憧憬过於表面，有点不太能体会这样的情感，因为人事物都有多种样貌，可能换个角度，就成了眼中钉，然而，很少人愿意去变换视角。
不过说到底，这种像是理性分析的说法，并不能百分百的解释出什麽，因为人的情感总是暧昧不定的。
而且，如果硬是要在理性与感性两者之间选择，秋大概也会偏向感性吧。
短裤的口袋震了下，是虹传来的讯息，提醒不要太晚回去。
红焰褪去，又是一天，秋还在思考旅程的意义。
『本属於一个人的旅程没了，我不清楚这样做对不对，思绪似乎还没有变化，我仍迷茫着。我回想着远方的城市，今天的她，是不是还弹着钢琴？是不是还独自流泪？』
徐徐地，确实地记录下今天的秋。
简短结束後，却有种好像忘却什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