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後的高三校园，空气中漾着浮动不安的粒子，像流行感冒一样快速传播，学生们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好似在等待解放的机会，不乏八卦娱乐的兴致。
周仕曜和谢向晨几个班上男生合买了一本大考中心出版厚厚一本的招生简章，没想到考完之後就到处被人借走传阅，相当炙手可热，好不容易终於回到那些「股东」的手里，周仕曜就拉着好友谢向晨一起研究了起来。
「你打算填哪一间？」周仕曜坐在谢向晨座位前方，反过身询问他。
「有医工、生技的学校都填啊！你呢？」谢向晨正在查找相关科系，并且在几页贴上便签，以及那些录取标准对自己比较有利。
「我啊？三类组真没几个系所好选啊……」
谢向晨耐着性子和他一一解释了三类组几个方向选系的大方向，也顺便解释了自己为何想选那些系所的原因。
「你选的系听起来就很复杂，」周仕曜听着听着，就做好决定了，「那我就填食安、公卫之类的！应该比较好读吧？」
「不是医学系都算好读的吧……」谢向晨说完，也刚好翻完了所有有医学相关科系的大学。
「我可以借一下你们手上那本吗？」秦晴座位就在他们旁边，插了一句话。
「拿去吧！」谢向晨没多想就递给了她。
周仕曜顺势一问，「秦晴，你想读哪间呢？啊！该不会就是医学系吧……」
「你说对了。」秦晴说话时没有停下翻页的动作，刻意一页一页地翻了几页，就交还给两人。
周仕曜拿回招生简章咕哝着，「还真有底啊……」
现在，秦晴也对於谢向晨哪填的科系有些底了。
此刻的他们脸上，流连着奕奕的光彩，对未知的未来仍抱有无限的期待。
事隔没几天，采访高三升学考表现优异的新闻一出，流传了好几则，校方在蒐集新闻稿时，特意避开了某家媒体耸动标题的文稿内容，只在网路和校内张贴了几则无伤大雅的内容。
却不料，在课堂上无所事事的学生除了看书、看影片之外，自然就想知道自己学校的升学情况，但更好奇地果然还是那些优等生背後的故事，其中最让人议论纷纷的新闻，莫过於以煽动打响名气的某家网路新闻媒体的报导，很快地惹火了班上某位同学的目光。
孟曦尧也是那天接受校长表彰成绩优异的对象，只是她的优秀仍不及秦晴来得受到外界关注，但自从她得知记者来采访过後，她便会不定时地搜寻有关的报导。
她在午餐时间一边咀嚼着饭菜，一边划着手机，直到她终於从几则报导中，挑出了其中一条特别引她注目的新闻，一时间不发一语地读着内容。
坐在她对面的赵荧芝，正打算端着饭盒要再去打菜时，她才注意到孟曦尧脸上凝重的表情。
「怎麽了？」赵荧芝出声问她。
孟曦尧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把手机递给了好友，并且示意让她看完新闻内容。
「目睹朋友自……」赵荧芝下意识地念出了标题的前几个字，直到她发觉後面接续的两个字太过沉重，渐渐地没有了声音。
吃午餐的时间按往例只会留下讲台前的灯，孟曦尧注视着赵荧芝读着新闻的样子，因为赵荧芝手机拿得离眼睛近，脸上有刺目的白光晕染，她突然有一瞬想和赵荧芝互换角色的念头，才能看着自己在第一时间看到新闻时的表情。
「你们在看什麽啊？我也想看……」郑晓彤一问，赵荧芝就出借了孟曦尧的手机给她瞧一瞧。
看完後，她到吸了一口气，接着让身边的人也拿出手机搜寻那一则新闻。
短短之间，消息就像滚雪球一般，愈堆愈大，而且摇摇欲坠。
孟曦尧看完那篇报导之後，表情仍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还没回神过来。
「不行！我忍不住……我去问秦晴是不是真的！」郑晓彤说完，就朝着秦晴的座位向她求证。
秦晴在午餐时间也是自己一人吃。
「秦晴，你看一下这个。」
秦晴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没有拒绝，一读萤幕上的文字就了然了。
「目睹朋友自杀！XX高中秦晴转学考出创校最高74级分」
「高一、高二曾在北市南中就读资优班的秦同学，不仅在校成绩优异，还赢得了奥林匹亚竞赛金牌。然而在高二下学期，因亲眼目睹最好的朋友在校内跳楼自杀，让她情绪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南中校方表示，学校曾协助秦同学心理辅导，最後仍决定转学到新环境，为高三。转学後的她重新振作起来，化悲愤为力量，考出了创校以来最高级分。秦同学坦言，想读医科是为了挽救更多人的生命，避免憾事再次发生。」
「这是真的吗？」郑晓彤一脸难以置信地追问。
大约静默有一世纪那麽久，秦晴才终於恢复了声音一般的开口。
「是真的。」
倘若秦晴曾出现一丝悲伤，那麽郑晓彤也会出言安慰她几句的，但是秦晴的眼神却是相当疏离又冷静，甚至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煽情又耸瓮的新闻内容影响，反而还有种不容质疑的意味。
「你……」面对秦晴果断地承认，郑晓彤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继续反问些什麽。
「谢谢你，我知道了。」秦晴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还给她手机，继续低头吃着午餐。
郑晓彤在原地不知所措，听到别人叫喊她的名字才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晴放学前的自习课就不在座位上了，最终她还是被叫去了导师办公室。
明明那天采访没有提到大半的内容，但还是被记者不晓得从哪里得知了，她不晓得该不该佩服这位记者能够拼凑起来。
「学校很遗憾没能尽最大的责任保护你，这是我们的失职。」
老师耐心地继续向她解释，校方一开始低估了新闻一出之後所带来的冲击，更没有想到这位全校最高分学生的背景较为特殊。
「老师，我能理解的。」
秦晴意外地表现出坚强的样子。
「你……需不需老师让你多请假几天好好休息呢？」老师透露出担心的眼神是很诚心地在为她着想。
但秦晴猜想，校方多少也是希望由老师出面，劝诱她请几天假避避风头吧？
「其实我本来也是想和老师请假的……」
能向秦晴坦露这番话的班导师，或许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老师，」她顿了一顿，再想开口时，却发现声音已经无法假装没事的样子。
「明天……是我朋友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