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個月的故事 — 「說到洪丞這個人啊」

「我叫洪丞,啊......不、不用,我讲话不需要麦克风。」粗犷高大的外表,加上不自然大幅摆动的手臂,苏浅在新训时的自我介绍,对这个男生的印象便是——傻大个儿。

嗯......爱刷存在感的傻大个儿?

走路时总是插着口袋,身体像蓄势待发般的向前倾斜,好像随时会克制不住冲出去一样,还爱哼着怪异的曲调,边伸出一只手打拍子。

......好吧更正,是有点奇怪的刷存哥。

苏浅想归想,反正跟这位洪丞也不熟,他也没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印象就停留在「奇怪」这个词上。

直到有天,苏浅的主修老师更改上课时间,把应该在假日上的课移到平日,运用放学後的时间、和学校的空琴房。

待下课时,天已经黑了,苏浅家和学校离得远,送老师离开後便匆匆回教室整理书包,没想到教室里竟还有人影。

「......嗨。」有点尴尬。

「你、你怎麽还在学校?」洪丞讲话的语调总是很急,乍听之下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上主修课啊。」顿了两秒,苏浅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礼尚往来的问一下对方,於是又补了一句:「那你咧?」

「喔、喔我刚刚在配伴奏啦......下周要期初考嘛。」洪丞慌乱的推了推根本没有滑下的眼镜。

「喔,真辛苦。」苏浅总算收好了书包,瞧见对方也收好了,出於礼貌......绝对不是因为她怕黑漆漆的学校哦,只是因为礼貌!又多问了句:「你怎麽回家?」

「捷运。」洪丞动作俐落的背起巨大的乐器。

......苏浅觉得,乐器上手的过程有很多不必要的华丽姿势。

只有一个人在旁边也要耍帅,果然是刷存哥。

「你也是捷运?」洪丞又扶了一下眼镜,大动作的乔了乔乐器的背带。

「嗯,那就一起走吧?」

抓到一起面对夜晚学校的伴,苏浅的脚步稍稍雀跃了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

一路上,苏浅感念着终於有人和她一起搭捷运放学,和洪丞天南地北的扯了很多话题来聊,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说、对方听,可苏浅不以为意,只沈浸在难得有伴可以说说话的雀跃里。

车程漫长,早晨人少她向来不以为意,但傍晚漫漫的人潮总让她觉得孤单。

看着同是学生的三三两两,几乎每个都和身边的好友聊着天、谈论学校的八卦,更是让她觉得万分寂寞。

虽然今天是偶然遇到,可偶尔体验有伴的车程也不错。

就这样结束了一段还算愉快的车程,苏浅开心的回到家,完全没想到,这样难得释出的善意,会给她之後的生活带来多大的起伏。

而以这为契机,之後又将卷起更多的波澜……,嘛,不过这都是之後的事了。

苏浅现在小心翼翼的冲洗着隐形眼镜,对未来即将涌起的波涛毫无感觉。

故事才正要开始。

***

从那天和洪丞一起搭车之後,苏浅总觉得在学校颇不自在,原本她就是个小透明,没什麽存在感,似乎因为她改戴隐眼的脸蛋颇为细致好看,她放空时无神的双眼又容易让人害怕,在学校没什麽人敢惹她。

和学姐、学长擦肩而过时,苏浅可以毫不在乎、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没人敢说什麽,也不会有人带她去琴房「沟通」。

大家都以为苏浅是一个长得漂亮的高岭之花,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每每经过不认识的学长姐身边,苏浅都紧张得不行,即便在心里叮嘱过自己好几次---一定要打招呼,就像同班同学们做的那样、很普通的一声「学姐好、学长好」就好了!

明明这麽简单,但是每次一到该出声的距离,苏浅就紧张得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不然就是把话给说在嘴边,小声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她知道自己很逊啊!!!还莫名其妙变成学长姐忌惮的对象,被贴上「惹不起」的标签。苏浅实在是有苦难言。

她也很想让人觉得亲切,让人都想来和她搭话,可是在失败几次过後,似乎就没有机会了。

连同班同学都不敢和她随便搭话。

但是最近却有些不一样了,苏浅隐约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有些浮动,甚至感受到很多扎眼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

这是为什麽?

很快苏浅就知道了;事实上,大概是几天前,她开始会和班上一位男同学尔偶传传讯息,「绝对不是」什麽暧昧之类的,只是很随兴的闲聊,两人的兴趣颇为雷同,挺聊得来的,对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持续的。

「韩东城,你过来一下。」趁着四下无人,苏浅叫住了这个她少数在班上还算说得上话的人。

「嗯?干嘛?」韩东城是个很单纯、挺善良的人,就算像这样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叫住,还是听话的跟着苏浅往琴房区的方向走。

「我有点问题要问你。」苏浅挑了间稍微隐蔽点的琴房,免得被看到引人口舌。

「什麽问题?」

「你们男生这几天午休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提到我?」虽然这样问好像有点神经质,但实际上的状况可不是「提到」这麽简单,现在每到午休,苏浅都要忍受男生那边明显过头的视线和笑声,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麽,可是这样被盯着当吃饭时间的配菜,仍让苏浅非常的不舒服。

她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噢,啊……对啊,是常讲到你。」韩东城老实的回答。

「为什麽?你们怎麽会讲到我?」苏浅紧接着发问。

「啊……告诉你应该没差,」韩东城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洪丞好像喜欢你。」

……

「……啊?」苏浅错愕,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在发问之前她还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因为每每男生们在「谈论她」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刺耳的笑声,她还以为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好吧,是她被害妄想了,可是洪丞?怎麽会,她也就那天顺其自然的和他一起搭车、小聊两句而已啊?!

为了避免遗漏什麽状况,苏浅很努力的在脑海中快速回想了一遍。

……除了那天她心情好,话多了点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麽特别的。

这样就喜欢上她?!他是多纯情啊!没和女生说过话吗?!

等等,韩东城刚刚是说「好像」吧?也就是说,这件事也可能只是空穴来风对吧?

「那个……韩东城啊,你们怎麽会这样觉得?我没跟他说过什麽话啊?」首先先破除谣言!

「他自己说的啊,不过他只有跟我和沈如是说过,叫我们帮他,我们想说人多好办事,就都跟男生说了……怎麽了?你的表情怪怪的。」韩东城有些莫名的看着苏浅阴沉的彷佛要吃人的可怕表情,漂亮的五官像被冰冻一般,比平常还要更有气势、也更加吓人。

原来是这两个人干的好事!!!

苏浅气得不行,满腔怨言却不知如何启口:「……所以呢?」

「啊?」

「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你们在凑合我们?午休时间把我当茶余饭後闲聊的话题,随意插手别人的事,这样很好玩吗?」苏浅终於忍不住,一言一语间充斥着明显的怒气。

原本还想对韩东城客气些的,但想到他是罪魁祸首之一,愤怒感就不断涌上。

「呃,是挺有趣……不对、不好玩,对不起。」原本打算老实回答的韩东城,在看到苏浅怒不可遏的表情後,很明智地改口。

「……我也不是要怪你,」苏浅看到韩东城缄口的模样,知道自己吓到对方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她难堪,把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对他并不公平。「我只是觉得被你们这样『关照』很不舒服,希望你们不要继续了。」

「好……我会跟男生说你不喜欢我们讲你。」韩东城乖乖的点点头,服软的样子让苏浅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本来脾气就不差,只要对方肯道歉,她也不会死抓着不放。

「对,还有可以的话,什麽『帮他追我』这类的事也拜托不要,有缘份的话自然会走在一起,更何况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随便凑合会造成我的困扰。」

「嗯,这个你放心啦,虽然我们答应要帮他,但我看其他男生都只是用看笑话的心情在说这件事,应该没有人会真的做什麽去帮他。」

怎麽感觉有点可怜。

「为什麽?他人缘很差?」

「就……你不觉得他挺怪的吗?长得也有点像变态。」

……也太老实了吧。

「行为是挺特别的啦……我是没什麽特别的感觉,不要来惹我,应该就是和平相处吧?」苏浅没有把话说重,虽然洪丞的长相的确是有点「强烈」啦……

但是,说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她不想这麽没素养。

「好吧,反正我会跟男生说,这几天抱歉了,我们吃饭时间确实挺吵的。」

听到这里,苏浅也知道这段对话结束了,於是她客气的说:「不会,谢谢你能理解,那就拜托你了。」

「ok,那我就先走罗。」韩东城摆摆手,走出琴房。

「……唉。」待房门关上,苏浅大大的叹了口气,无力的趴在钢琴盖上。

好累啊,还得处理这种事。

不过,还好不是在说她坏话,这样的话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理。

毕竟会说别人坏话的人,大多只是八卦、为了好玩,事实对於他们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他们也不好奇当事人被他们伤得多重。

还好不是,还好。

苏浅又叹了口气,觉得一整天的力气都在刚刚被耗光了。

虽然拜托韩东城帮她,但那个二愣子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的话传达妥当啊……

算了算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浅只能这麽安慰着自己,无精打采地走回教室。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