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侧的人，其实同样紧张。
少女不着痕迹地绞着衣摆，红通通的脸蛋写满欢快，她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形状。鼻尖嗅到淡淡的香气，应该是肥皂或是沐浴精，却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的。
不过不要紧。其实不管是气味还是拍照什麽的都已经无关紧要。
「喀擦」！
「拍好了拍好了！」
「去看看吧。」
游涵跟在张穆身後走出小棚子，「嗯，走吧，看我们的照片。」
我们的照片。游涵觉得这五个字温柔得一蹋糊涂。
就好像是早晨凉爽的空气融在熹微中，甜滋滋的枫糖浆淋在软呼呼的舒芙蕾上。像是漫长花季、日月辰星，像是她回过头而他在这里。
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只是那麽平凡无奇的一次合影，某个瞬间，游涵却以为那是整个世界。她的指尖搭着张穆的衣袂，他似乎没有察觉，满脸专注地看着刚洗好的相片，神情柔软。
「好看吗？」游涵踮着脚尖探头探脑。
「你说你吗？」
「照、照片啦，我是说照片！」
张穆笑出声，「还可以啦。」接着低喃了几个字。
游涵没听清，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穆手里的两张合照上。
「我们耶。」
长方形的光面相纸上有三个底片造型的框框，分别是他们的三次合照。最上方是张穆的脸遭受食指攻击，没想到印出来後竟有种滑稽的可爱；中间则是两人满脸懵然，他瞠目而她张大了嘴，说不出的天真；最後一张嘛……游涵挤不出形容词了，她的心神被聚在张穆的的笑，实在没法思考。
「一张是你的。」张穆出声，游涵则喜孜孜地接过。
这时，「小涵小涵小涵！」
抬眼，原来是游涵的姐妹们。少女们飞奔而至，几个抓了大把的食物，几个提起裤管，几个大口喘气，毫无形象可言。
「啊啊啊都是伶悦，薯条的队伍都快排到游乐园门口了，还偏要买……」为首的女孩子尚未解释完，话题又被另一个人揽去，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张穆与游涵愣头愣脑，呆傻的表情如出一辙。
「慢着，所以，」终於，乱无章法的连珠炮里，出现了一道清明的嗓音。许馥妍道：「小涵是照了没有？」
「嗯。」
「和他？」指着张穆。
游涵颔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如果姐妹们起哄「你跟张穆是不是如何如何」，该怎麽办？她赫然发现，自己竟小小的期待着。接着游涵陷入了自我唾弃，她怎麽可以这麽想。
「是嘛，那好吧，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来吃可乐饼？」
「欸？」游涵没控制住，发出了表示诧异的音节。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镁光灯似的打下，她搔搔脸，「没事。」
只是没想到，原来压根不会有起哄这个流程。
兴许在她们眼中，「张穆与游涵」根本不成立，故，根本无从揣想出多余的什麽。
方才高涨的心情缓缓降温。此时张穆又表示自己得离开了。终於她的情绪得到冷却，然後，析出夹杂了各种味道的结晶。
嘴巴被塞了满口炸物，游涵也感受不出结晶里究竟有什麽，索性不管了，和朋友们聊了起来，并往下一个游乐设施走去。
不远处，原先徐徐走着的张穆蓦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回眸，他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轮。
没看见她。
『好看吗？』
『你说你吗？」』
『照、照片啦，我是说照片！』
『还可以啦。』
游涵没听见他的低语。幸好她没听清。
他说的是，「都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