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晚上九点多乔伊她们就回来了，乔伊抱着熟睡的盖儿走了进来，蜜雪儿走在她身後，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我没来得及开口问些什麽她们就不发一语地经过我身旁上楼去了，留下充满疑问的我。
出去前还好好的，怎麽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嘿，乔伊....」
在乔伊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时我叫住她，她把头上的毛巾挂到脖子上後笑了一下，一手搭上我的肩膀说：「凡，我累了，有什麽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我体谅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的问：「你确定你没事吗？」
「你放心，我没事。」她拍了拍我的肩，道过晚安就回房休息了。
我也只能回房暗自猜测她们之间发生了什麽，最有可能的，大概是乔伊跟蜜雪儿谈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吧....
虽然不确定乔伊最後做了什麽决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决定一定不是蜜雪儿所期望的结果。
这时笔电响起的视讯请求打断了我的思绪，是瑜婷打来的。
只是我一接听就看见她疲惫的面容，双眼肿得像是狠狠哭过一样，我吓了一跳，赶紧问：「你怎麽了！？」
「姐.....」她讲话都还带着很重的哭腔，无助地看着我说：「爸倒下了。」
「你说爸！？怎麽会！？」我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虽然我跟爸爸见面次数不算多，但上次看他他还很硬朗的呀！
「肝癌晚期了，我们也很意外，爸一开始也以为只是感冒而已，谁知道.....」她说着又掩面痛哭，我则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感觉太不真实，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一直都是个很强悍的男人，也因为他，我们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像是失去了言语能力，我发现自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我无法想像爸倒下的模样，我头痛地用掌心撑住自己的额头，怎麽会发生这样的事.....？
「姐，虽然爸之前说不认你，但你还是回来看看他好吗？我相信他还是很想见你的。」
瑜婷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愣愣地问：「爸真的会想见我吗？」
「你也知道爸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尊，即使他内心想见你他也不会说出口的。」她吸了吸鼻水，「可以的话赶紧回来一趟好吗？爸的身体越来越糟，我怕他－」
「别说了！」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一点情势一样。「我会尽快回去的。」
「嗯，妈两天没睡都在照顾爸，我要回医院接手了。」
「路上小心。」
「你这辈子只要做好身为我们家女儿该做的事就好，休想在外头搞一些有的没的，听到没有！？」
他的喝斥在耳边环绕，彷佛上一秒才发生，从小到大爸爸军事般的教育的确让我和瑜婷成为她口中的优秀子女，却也在同时竖立起难以亲近的形象，就连身为家人的我们都无法触及他的内心深处。
我们不了解爸爸，只知道他这一生都在为名利奋斗。
难道这就是为了得到名利该付出的代价吗？亲情的疏远，女儿的离去....
到最後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爸，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一夜未眠，隔天一早我跟乔伊说了这件事，乔伊连细节都还没问清楚就着急地替我订了机票，放不下心的她还说要放下手边的工作跟着我一起去。
「乔伊，我很怕，我怕我爸爸根本就不想见到我，要是我出现在他眼前，也许会害他身体变得更脆弱。」在乔伊整理着行李的同时我站在她房门说。
毕竟，我在他心中是那个失败的女儿，是曾经闹出丑闻，将他的面子丢在脚底下踩的女儿啊.....
乔伊听我这麽一说，严肃地朝我走了过来，双手搭着我的肩告诉我：「你不去怎麽会知道你爸爸是怎麽想的？也许这是你能和你爸爸解开多年心结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最後的一次机会了，难道你要放弃，然後一辈子活在这些阴影下吗？」
「可是....」
「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会陪着你的，但我希望你这次可以好好的去面对你该面对的课题。」
她坚定的双眼在无形中的确给了我一点勇气，虽然心中还存有疑虑，但就像乔伊说的，不管我爸爸是如何看待我的，我都该去面对他。
乔伊匆匆地交代蜜雪儿与布莱德一些生活上跟农场的事情後就载着我前往机场，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们终於到达我土生土长的这片土地。一下飞机，还没来得及进饭店放行李我和乔伊就先赶去我爸爸所在的医院。
回来前我已经先告知瑜婷我会回国的消息，以免爸跟妈看到我的时候会太激动，我不希望我的出现引起他们太大的反弹。
「318.....318.....」
我焦急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间，乔伊突然从身後拉住我，「凡，你冷静点。」
「我－」
「我知道你很害怕。」乔伊抚上我的脸庞，她温柔的语调压下了我涌上心头的恐惧，「好好处理你和爸爸之间的问题，不管发生什麽，我都在，好吗？」
「嗯。」我点点头，在她的安抚下我冷静许多，回头继续寻找318号病房。
「姐！」在我接近病房时正好从病房出来的瑜婷惊叫一声，接着小跑步地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扑进我怀里。「你终於回来了.....」
「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这麽严重的情况。」她疲惫的面容使我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紧。
「没事，只是我真的好想你。」她摇摇头，拉开距离时她的脸庞几乎都被泪水浸湿，乔伊见状给她递了张面纸。「乔伊，谢谢你来关心我们。」瑜婷这才抬头看着乔伊。
「没什麽，这是我应该做的。」乔伊微微一笑，安慰地拍了拍瑜婷的肩。
「爸呢？在休息吗？」我问。
「刚刚才睡着，妈等等才会来，你们先进来放行李吧。」瑜婷说着又要打开病房门，我阻止了她。
「我们这样进去会吵醒爸的吧？」我不禁担忧地说。
「你放心，爸最近都睡得很沉，不会吵醒他的。」
「嗯....」我这才放心点的跟在她身後进门。
里头的景象严重冲击了我的脑门，我不敢相信病床上那个病恹恹的男人真的是我的爸爸，他瘦了好多，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苍白，过去的威严都消失无踪，他现在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们好像随时都会失去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