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单纯的汐羽,觉得汐雁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汐雁成婚後,汐羽常到长孙筱的府中探望汐雁。但年少的她很快发现姐姐神情憔悴,寡寡不欢。
虽然两夫妇在人前相敬如宾,人人交口称赞。汐羽仍察觉汐雁不时黯自垂泪,问她也不肯说出原因,只是请求汐羽不要把她哭的事告诉爹知道。汐羽似懂非懂,只知道汐雁的生活并非如她想像般美满。
後来汐羽才知道,长孙筱并非外表那样温和。
汐羽曾亲眼目睹长孙筱因一位小侍女不小心脚踩到了汐雁的裙边,而大动肝火对那可怜的侍女拳脚相加,把她打得半死。
长孙筱对待汐雁好得不得了,他为她买长安城中最贵重的首饰和布匹来打扮她,甚至不惜不远万里派人去西域买回最上等的胭脂和香油,以供汐雁使用。
他每天都要规定汐雁做何种打扮,衣饰如何,发髻如何,甚至亲自为汐雁描眉敷粉,直到他满意为止。汐雁按他的要求打扮好後,他便会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象欣赏一只美丽的鸟儿那样欣赏汐雁的美态。
汐雁生性顺和,开始时也按照长孙筱的意思去做。可是时间一长,汐羽便发现长孙筱对汐雁的占有欲不仅是强烈的,而且是病态的。
有一次,汐羽去长孙筱的府中探望汐雁。侍女请汐羽在大厅等候,可汐羽如何等得,於是一个人悄悄走到内堂,从窗隙偷偷的向内张望。
装潢得优雅堂皇的内堂里,有一位长孙筱府中的歌姬正在弹琴。悠悠的琴声中,汐羽看见长孙筱半躺在席上,一位侍女正在为他捶肩。
“夫人呢?”长孙筱傲慢的问道,有点不耐烦似的。
“夫人打扮完毕就出来的了。”一位侍女诚惶诚恐的答道。
汐羽正奇怪,就听外面的侍女道:“夫人来了。”
汐雁步伐缓慢的出现在内堂,她衣着华丽,身後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披帛。绿鬓如云,脸上化着淡妆,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来到也不向长孙筱请安。她只是站在那儿,象一个木头人似的。
长孙筱站起来,走到汐雁身边。他绕着汐雁慢慢的转了一圈,脸色慢慢变了,原本看见汐雁出现时的温柔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一把抓起她的披帛,冷冷的对汐雁说:“我不是要你披那条紫色的披帛吗?为什麽是这条?”
汐雁极力忍耐着,轻声说:“可是,我喜欢这条的颜色。”
琴声嘎然停止。
空气中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紧张,歌姬和侍女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卷缩在一旁。汐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我说了要紫色的!你为什麽不听话?!”长孙筱突然大声咆哮起来,原本俊秀的脸可怕地扭曲着,双眼似乎要喷火。
汐羽被他的叫声吓得几乎跌倒。内堂的几位侍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汐雁用手捂住耳朵,只见长孙筱一把扯下汐雁的披帛,两三下便把披帛撕成了碎片!
那破碎的披帛碎片如落花般纷纷掉在地上,耀眼得如血一般。
“乖,听话,去把那紫色的披帛披上。”长孙筱柔声在汐雁的耳边说,他一边说一边拥着汐雁,手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脸。
简直难以相信,刚才那麽粗暴的行为与现在的柔情是出自同一个人。
汐雁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仿佛挣扎了一辈子,猛然用力甩开长孙筱的手,倒退几步大声对他喊道:“够了!我受够了!我不是你的金丝雀、不是你的玩偶!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收藏品!我要离开你!”
汐羽从未见过姐姐如此歇斯底里,她看起来那麽的痛苦,汐羽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要停止了似的,她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不会让自己叫出来。
汐雁说完,转身要跑。
“李汐雁!你给我站住!”长孙筱大声吼道,一个箭步趋前抓住她的头发,硬硬的把她扯回身边。
汐雁尖叫着挣扎起来,纠缠中两人倒在地上,侍女们和歌姬见状都吓得纷纷起身逃跑。
“放开我!”汐雁挣扎着,可是她又怎麽是长孙筱的对手。
长孙筱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你是属於我的,属於我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只属於我一个人!我爱你胜过世上一切,你怎麽舍得离开我?”
他对着汐雁喃喃自语,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威胁。他双眼中那复杂的眼神,是爱欲,是痛苦,还是……?这情形让汐羽永生难忘!
汐雁哭着,可是被长孙筱牢牢的控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她的长发淩乱地散在地上,衬着她梨花带雨的绝色面容,凄艳之极!
长孙筱紧紧地拥着她,仿佛他一松手,她便会飞走似的。
“不要离开我,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长孙筱的声音嘶哑,他吻着汐雁的脸,吻着她的泪水,吻她的嘴唇,不让她哭喊出来。
汐羽惊愕地望着这一幕,只能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她做了自己当时唯一会做的事——转身没命似的逃出了长孙府……
打这以後,汐羽只敢在长孙筱不在时才敢去探望汐雁。
此後,长孙筱对汐雁的管制更加严厉;甚至汐雁想独自回江夏郡王府省亲也得不到他的批准,他不允许汐雁没有他的陪同下外出。
为了汐雁,他府中的男侍从一律被解雇,因为他不能容忍别的男人侍侯在汐雁的身边。
曾经有一位汐雁的爱慕者为了一睹汐雁的美貌,以为长孙府中只有女人便冒险闯进长孙筱的府中欲一睹芳容,被长孙筱抓住後命人残忍地剜去双眼。
可怜的汐雁终日以泪洗脸,却不敢违背长孙筱的意愿。只因汐雁一旦激怒长孙筱,受罪的不是汐雁,而是府中的侍女。长孙筱发怒时就会拿家中的侍女出气,当着汐雁的面毒打折磨侍女,还强迫她一定要在场观看。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可怕!
汐雁日渐消瘦,最後便病倒了。
其时太宗派了长孙筱去边域西南一带巡查,长孙筱不能带同汐雁一同去,他绞尽脑汁,最後派了一位名叫靳炫的贴身侍卫监视汐雁。
长孙筱之所以如此信任靳炫,是因为靳炫实际上是长孙筱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家中地位低微的侍女所生,是不被长孙家认同的私生子。
靳炫从小就受到严格的训练,绝对服从他主人的命令;就是对长孙筱忠心耿耿。他的性格冷酷无情,而且小时候就被毒哑了嗓子,长孙筱一点儿也不担心这身份特殊的哑巴哥哥会做出什麽违背他的意愿的事来。
长孙筱一离开,汐羽立即去陪伴姐姐。她目睹了长孙筱对汐雁的病态行径,对汐雁很是同情,却又无奈的发现她根本无法为汐雁做些什麽,只能多些陪伴在她身旁。
原来婚姻并非她想像的那样幸福、快乐,汐羽认为汐雁姐姐嫁给了一头野兽,一头有着人的外表的吃人不留痕的野兽。
他无形地吸干了汐雁的精血,使得原本妩媚美丽的姐姐变得乾瘦、病得恹恹一息,每日为自己的悲惨生活流泪不止。汐羽曾试图要把汐雁的遭遇告诉爹,可是都被汐雁阻止了。
“你不会明白的,羽儿。”汐雁曾流着泪对汐羽说。
“若你告诉了爹爹,爹愤怒起来会向皇上讨告长孙筱,那麽整个长安城都会知道这件事。这件婚事是皇上的赐婚,闹出去的话只会让皇上和长孙家难堪。长孙家族仗着长孙皇后的地位,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假若长孙家的人为此而在朝中难为爹爹,爹爹又无子嗣在朝中撑腰,那可如何是好?而且我已是长孙筱的妻子,也只能自叹命苦了!”
汐羽当时只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可以为江夏郡王府在朝中为官,争得地位和荣誉,那麽汐雁姐姐就不用嫁给长孙筱这个混蛋了!
汐羽每日陪伴汐雁,逗她开心,让她多吃点东西补养身子。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靳炫这个人。不管屋外刮风还是下雨,帷幕外都有一个手执长剑的男人背对着她们跪坐在那儿。他就是靳炫,总是严襟正座默默地坐在帷幕旁,监视汐雁的动静。
汐雁十分厌恶他,把他视为长孙筱的走狗。
有好几次,汐雁故意大声的说话:“哟!外面坐着一个什麽东西呀?碍手碍脚的,羽儿,你看见是什麽吗?”
这时汐羽就心领神会的大声回答:“姐,好象是一只狗坐在那儿咧!”
“什麽?是只狗吗?我还以为是个人呢!”
“人?让我仔细瞧瞧,呀!姐,好象真是个人,可是怎麽会象只狗那样蹲在我们门外呀?真讨厌!”
“我说呀,他连狗都不如呢。看家狗尚会叫嚷,可是他连叫都不会叫呢!只会在主人面前摇头摆尾,是只走狗呢!”
她们时不时就这样讥讽靳炫,以此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