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这是…」
「映雪!你怎麽就这样跑出来了?」
司马映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之恒,後者则立即还以柔和一笑。
「不好意思,前些日子跌倒撞到头了。听说…咳…」天哪,她的声音也太虚弱了吧?她从小到大可是从没生过什麽大病…呃,好吧,是徐乐乐从小到大。唉,好在她古文不算太差,古装剧到也看过几遍。真没想到这些古人讲话还真这样文诌诌的。
「听闻,柳公子功夫了得。」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过…二小姐看来身子十分虚弱…」
司马映雪打断了他的话。
「请问柳公子今日前来,是否打算以此胁迫家父何事呢?」
「这并非柳某的行事风格,今日前来,只是想与司马老爷讨论一些事情。」
「是为了提亲一事吗?」
没料到看似柔弱的司马映雪如此坦荡直言。柳之恒心中默思,希望不是他看走了眼,否则真有他好看的。
「柳某直言,正是。」
「嗯…」司马映雪看着他,没说半句话。大厅内突然一个人也都不敢吭声。
孰料,她其实是头有点晕了,所以有些发起呆来了。
只有柳之恒一咳,她又突然回过神来。
「唔,请问柳公子,这婚事…于我可有任何不利之处?」
柳之恒这下觉得这姑娘真是奇了,现下要提亲的是他家公子,难不成他还会说自家公子的坏话吗?
「自然没有,於司马家没有,於二小姐当然也没有。二小姐若答应,此生不愁吃穿,连同司马一家皆受于庄主庇护一生,这可谓两全其美之婚事。」这是实话。
「如果我不嫁呢?」
「于庄主至今从未接受过不为答案。」柳之恒依旧带着斯文的笑容,含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决。当然,就算不嫁其实也不会怎样,但他可不是吃饱撑着老有时间这样东奔西跑找新娘的。
「好,我嫁。」司马映雪几乎是跟直觉走,柳之恒又是一愣,旋即笑了开来。
「柳某这便回头告知公子,恭喜,未来嫂子,吉日再见。」没想到这女人看似柔弱,性格倒也乾脆?方才见她身上带伤,他还以为她是因为那些不实谣言而想以死拒婚呢。
柳之恒二话不说便告辞了惊恐万分的司马家众人。
「女儿!」
「雪儿!」
「我有些晕了…我先回房休息。」
不顾家人反对,司马映雪毅然决然允诺了这门亲事。当然,这一切也是因为徐乐乐的本性所致。
这日,司马映雪的身体几乎已康复无恙,司马映春则不放弃地用尽三寸不烂之舌想劝退妹妹。
「姐姐,先别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若不答应,司马家上下铁定弄得人仰马翻,更糟还会家破人亡,你愿意承担,我不愿意冒险。我答应了,顶多就是嫁给个老头子,但也是不愁吃穿,我们一家人还能安然无恙地生活着,爹娘可以提早享清福,姐姐以後嫁人也不怕没有嫁妆。两权相害取其轻嘛,何况这样一比,我这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麽呢?」
「雪儿,」司马映春覆上她的手:「你这不是小小的牺牲。让你冒这个险,你知道姐姐的心有多痛吗?自幼你就柔弱胆小,碰上什麽哪一次不是府里的大哥大姐或者姐姐替你挡前头?你是姐姐的宝贝妹妹,保护你是我天经地义的事,可这曾几何时…」她抚去司马映雪脸颊上的泪珠:「曾几何时,你能为了所有人挺身而出,还称作小小牺牲?姐姐怎麽舍得…」
司马映雪嘴巴笑着,眼泪却不停掉着。
因为徐乐乐想起了她的姐姐,那个自小疼爱她,凡事都要帮她出头的姐姐。结婚前一天,大姐也是这样苦口婆心求她,求她不要傻傻地为了爸妈嫁给那个人。尽管她内心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不会遇到坏人,姐姐还是耳提面命告诉她…
「不管发生什麽事,姐姐一定在,好吗?」司马映春脸上同样挂着两行清泪,嘴角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她摇摇头,说不出半个字,抱着司马映雪就是痛哭,她不舍…真的不舍。
徐乐乐抱着她,对着她说,也是对着不知还有无可能相见的大姐说道:「姐,我没事,我会没事的,你们也要好好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数日内,府内张灯结彩,随着日子越近,司马府邸前聚集的人潮也渐渐多了。因为,成亲之日,新郎官必须要亲自前来迎娶。
云冰山庄的于庄主,传闻中道貌岸然、丑如妖怪,脸上脓疮烂口既年老又好色的糟老头,终於要露出真面目了。乡亲父老们还不快点准备零食…呃不,还是别吃了,等等吐了也浪费。总之,迎娶当日一定要来排队看好戏呀!
终於,吉日已到。
司马权看着门口一群等着看好戏的闲杂人等,摇了摇头。
徐湘月握着司马映雪的手,一边担忧地望向远方的人马。司马映雪虽看不到,还是轻轻回握徐湘月的手,希望她别担心。另一边司马映春的手也抓着她。
唉,同样的,要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只不过,短时间内结两次婚,这还真是她始料未及的。至少都是嫁给有钱人,若是在现代,就是可以坐飞机到处去玩,若是在古代…不知道这里有什麽好玩的?人人都说嫁给他,有一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只要她没被那个妖怪吓死或吃掉。可是她又不喜欢当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又不是佛像,弄得光鲜亮丽给谁膜拜啊?倒是吃香喝辣她比较有兴趣。不知道古代的食物长什麽样子呢?
此时此刻,司马映雪还能想到这些,果真是乐天知命。
除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以外,包含司马家所有人,无一不盯着迎娶队伍中最前头的新郎官。随着人马渐近,众人无一不此起彼落地讨论着。
那新郎官看来不仅没有三头六臂,身子板一看就知道非年老之人;瞧那骑着黑马英挺的坐姿…哇,众人忍不住惊叹连连。
也是,都称作「少主」,糟老头的流言到底从何传出呢?这麽简单的道理,乡民们现在才想通。
云冰山庄的于展逸少主,不仅非丑陋之人,光是那高挺的鼻梁,剑眉下那如深潭般的深绿双眸紧盯着前方,尽管只是穿着喜服,那气宇轩昂的气势依然不减,令人不禁想知道,褪去这般俗气的喜服,天下女人还有不为之着迷的吗?
不过再近点观察,于展逸身上散发出令人不由得畏惧的阴沈气息,他若是冷哼一声,谁被他盯着肯定双腿发软。
只可惜,众人一窥于庄主的真面目之时,也是他娶妻之日。因为于庄主此次娶妻,仅有一妻,绝不休妻,往後绝无三妻四妾。这是柳之恒在成亲前日才替于庄主传达的承诺。
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视线自新郎倌身上移到新娘子身上。见过司马映雪的人都知道,司马映雪姿色虽非绝美,但举手投足都是轻若羽毛,言语谈吐柔如丝绸,不知多少男人拜倒在她那超尘脱俗的灵气之下。而今娶她入门的竟是云冰山庄的于庄主,啧啧,美人配俊男,经商世家配武林世家。还未嫁娶的还是回家洗澡睡个春秋大梦比较实在。
司马权一行人呆滞看着面带轻笑、英俊潇洒的「新郎官」,一时间倒不知该先说这事还那事。一阵慌乱与带着哽咽的叮咛与嘱咐,司马映雪便坐上了迎娶马车。迎亲队伍又是长途跋涉回到云冰山庄。
同样的应于庄主之条件,司马映雪未携任何陪嫁丫环入府。因此就在她耐不住性子而偷偷掀开盖头时,坐在她一旁的新丫鬟双儿惊呼:「少奶奶,万万不可!」
「唔。」
司马映雪忍不住噘起嘴,无奈地看着自己已经交缠到快打结的双手。
「少奶奶,您别急,山庄在前头,就快到了。这一路较为颠坡,辛苦您了。」
「你是…于庄主给我的丫鬟吗?」
「是,小的名叫双儿。」
「双儿…你今年几岁了呢?」
「回少奶奶,双儿今年十六。」
她正想再说什麽,轿子却停了。
众多繁文缛节之後,司马映雪终於在太阳下山後与她的夫君「送入洞房」。
腾祥阁的内房里,她独自坐在床塌上。
唔,她其实也不是那麽单纯,多少听过这回事,不过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好紧张,好恐怖噢。不知道于庄主本人长什麽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恐怖,不知道…
许多出嫁尚未考虑到的恐惧,此时一一冒上她的脑袋,让她紧张地直绞红帕子。
「…你很紧张?」一道低沈而轻柔的声音自她头顶上传来,她才发现他不知道何时站在她前面。不过她的红盖头没被掀开,所以她也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嗯。」
他怎麽还不掀开呢?可是媒婆耳提面命千千万万不可让新郎之外的人掀起头盖…他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什麽意思?难道她头上有什麽吗?
陷入自我思考的司马映雪,不知道自己又是绞帕子又是摇头晃脑的模样全进了于展逸的眼里。头顶又传来似是发自胸腔的声音,她才终於停止蠕动。他在笑她吗?
司马映雪忍不住抬起头来,左晃右晃,一双眼彷佛很想看透那密不透风的红盖头一样。突然她眼前一亮,他终於甘愿让她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了呀?
「咦!」司马映雪陡地站起身惊呼:「你、你怎麽在这里?」
「不然呢?」于展逸轻声笑问,难怪之恒说他给他找的小妻子不一般。就连精挑细选入府为仆的下人,看见他都吓的低着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你、你是…」司马映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于展逸以为她想说的是关於他道貌岸然的传言。
「于展逸,你的夫君。」
于展逸?不是康天行吗?
司马映雪讶然看着眼前与康天行几乎同个模子印出来的样貌,唯一不同的是那长到可以绑起辫子的黑发,以及那身服装。她敢肯定,剪掉头发,换上西装,他绝对就是她原本要嫁的康天行本人。
于展逸望着她一双眼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和身上打量着,一边独自咕哝,又似是理解般点点头。
「嗯。」司马映雪最後像是回答自己内心中的疑问,肯定地重重点了下头,忘了头上的凤冠霞帔有多重,让她一不小心晃了一下,于展逸快手扶住了她,二话不说便替她将头上的重量取下。
「你真的是…于展逸?」司马映雪怀疑地看着他。
他挑起眉,缓缓点头。
还真邪门。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她跟康天行本来就没什麽交集。既然来到这里还是与「他」结为连理,这也是缘分的一种吧。
「呵…」司马映雪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那,我们还有什麽还没做的吗?」现在她真的好累,有什麽疑惑还是睡饱了再解决吧。
「有。」于展逸眼神沉下,司马映雪没察觉到。
「噢,什麽…吃生饺子是吧?唔…好像有听媒婆说…咦,还是交杯酒?…你你你怎麽脱衣服了?咦?你要干嘛?」于展逸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那那那那那个于展逸…」
「闭嘴。」他低声说道,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服。
「你…我…于展逸,我们这样…」很害羞耶!
「我说闭嘴。」他哑声低吼,吻上她的雪白的肩颈,她的锁骨,她的胸口…
「可、可是…我…唔…那个…」
好奇怪,为甚麽他每每亲她一下,她就觉得那个地方在发热,然後浑身也跟着发热,她是不是发烧了?
直到他的唇印上她的,她失去思考能力,只能靠着本能攀着他宽大的肩膀。他的吻温柔而深沈,她开始相信自己的灵魂会被他吸走,因为她觉得头晕目胀,只能无助地渴求更多,然後他的手…
「唔……」她想阻止他触碰那个非常非常私人的地带,但是她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力量,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点火…
那一夜,是司马映雪,也是徐乐乐的初夜。于展逸用最温柔的方式带她经历初经人事的疼痛。尽管她真的很痛很痛,可是他的每一个吻都像是止痛的特效药…
於是在翻云覆雨过後,司马映雪在于展逸的怀中安然入睡,浑然不知他正用着什麽样的表情看着无害的她。
他的表情看来木然,那双黯绿色的双眸却流露出淡淡柔情。
娶妻,不是他的主意,原是为了山庄子嗣而让柳之恒去找个合宜的女人提亲。只要贤良熟德,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是谁。
但现在,他竟有点庆幸是她。
于展逸从未因任何女人而有过这样的感觉。骨子里,他是个传统而专情的男人,决定娶妻,就不打算纳妾徒增困扰,也不会寻花问柳,他决定要她,那就是只有她了。
他情不自禁轻吻司马映雪的额头,後者彷佛有感应般地咕哝了几声,又向他怀里缩去几分,然後又沈沈入睡。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