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桃园国际机场。下飞机後我用公用电话跟张叔联系上了,最後顺利与他在门口会合,在回家前先将手机拿去送修。
也许是刚下飞机吧,我总有些心神不宁,张叔也看出我的疲倦直接载我回家。简单用过餐後我走上楼躺在床上,行李箱也懒得打开整理,只是找出备用手机塞进SIM卡与记忆卡,在我的手机回来前,我只能先用这支老姐淘汰给我的IPhone了。
「唉……我真的用不习惯IOS系统。」我躺在床上滑手机,简单弄好一些设定後,连网的那刻,我愣住了。
虽然我知道会有留讯,但我没料到竟然是这种堪比爆炸的程度,我拧眉先稍稍快速浏览过後才一一点开,而我,毫不犹豫地先看了许海岑的讯息。
在这近一星期内,她几乎天天传私讯,即使我没有任何已读,她仍依然故我地迳自传讯,果真是她的作风,最後留讯时间是在两天前,也就是星期五中午──『左思婷,小海好像出事了,你看到後赶快联络她或是打给我。』
一股冷意顿时蔓延全身,胸口猛然一紧!於是我赶紧打给许海岑,然而她关机了,再看最後一封讯息,同样是在两天前──『阿左,我想你。』便没有了後续。
找不到许海岑的我,立刻转而打给同学,很快地接通了。「左思婷你这家伙总算回电了!」
「许海岑呢?」我急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小海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只知道星期三社课时,小海好像被高三的学长告白,但是她没有接受,学长因此恼羞成怒想动手,篮球社的社长突然冲出来跟学长打了一架,两人都被记大过,隔天小海就没有来学校了,我们都联络不上她……」
「我知道了,我会跟许海岑联络的,那先这样。」我挂上电话,困意顿时烟消云散,但我该从何找起?於是我又将其余讯息一一看过,重要的我便先回了,最後,我看到了老师的留言。
——『我等你回来。』
短短一行字,却这麽猝不及防地撞入心扉,我根本无从防备、措手不及,等?老师竟然愿意等我吗……她又会等我多久呢?又点开了与许海岑的对话框,我一一浏览过,内容从一开始焦急担心,到後来的坦然琐碎,她就这麽坚持着要每天留给我一点东西,好像怕我会从此消失在她世界似的……
可是对於自己发生的事,她却绝口不提,仅是淡淡一句『我讨厌学长。蓝天晴打架受伤了。』言简意赅到让人心疼无力,我不断打她的手机却无任何回应,於是我换上便衣决定先去一趟遇见跟雨欣姐见面後再说。
公车上一路颠颇,我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才有一种『终於回到家』的感觉,但还是有那麽一点不踏实,心底空荡荡的究竟是少了什麽呢?
到站了。我投钱下车後直往遇见走去,路程不过五分钟却让我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我挂念的她们,这一星期过得好吗?
推开玻璃门的刹那,阿杰转过身面露诧异,很快地又歛起了笑容,轻抬眉梢的他勾起嘴角,没多说什麽继续埋头冲泡咖啡,原是无心一望的我,却迎上了一双清冷的眼。
我始终记得女孩的眼中有一片大海,她的温软总让我醉神倾心,她给予我很多、很多我无法想像的温暖付出,竟是来自於如此冷淡的人。
她的一心一意,始终像温柔皎洁的月光,在最暗的夜照亮我的前方……
冷淡的目光里藏有拼命掩盖的惊讶,许海岑站起身又是震惊又是气愤,最後化作一抹五味杂陈的微笑,不知道为什麽她此刻的退缩温顺,竟然让我鼻酸。
终於,我走向她了。
浓郁的咖啡香中,我忽然想起了女孩冷淡地向我讨九十一块的阿左特调,以及任性却带点撒娇意味的霸道。
原来在她清澈薄凉的眼中,一直只有我。
「阿左,我等到你了。」
女孩的稍长的浏海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前蒙上一层薄雾,亲眼看见了她,一直坐在这等我的那份心意暖得几乎烫伤了我。
「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地接住她扑来的娇柔身子,深深地回抱她,彷佛要揉捻进心底似的用力,告诉她,我在这、我在这……
她揽着我的腰,脸埋进我的怀里,双手抱紧我的腰际。女孩好像瘦了些,目光却仍然明亮灿烂。
蓦地,一旁的落地窗上倒影了一抹我熟悉不已的温柔身影,以及,那双似是哭过般的盈亮双眼——原来,女人也在这……
我看不清楚老师含着怎麽样的神情投来目光,却感觉其中的悲伤浓得像天际边那抹铁灰色云……终於,下雨了。
好痛。
老师的转身离开,在我眼底清晰可见,她的离去彷佛捏住我的心,促使我只能轻轻阖上眼,装作一切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麽……我会感到如此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