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闵谦原先计画毕业後申请他舅舅如相所在的佛学院,修习二到四年。何祯的提议实际上是打乱了他的安排。可高瑾卫私下拜托他帮忙,他深交的朋友并不多,高瑾卫是其中之一,他劝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因此,他答应他等工作室上了轨道後再走。
这些何祯跟方微并不晓得。
薛闵谦暂时没准备跟她们说,既然答应了高瑾卫,这段时间,他便会全心帮忙组建工作室。
最近课余的时间几乎都让工作室与驻唱占据,社团活动已经差不多结束,他只剩一次毕业晚会的表演。在社团里,他跟Lisa、魏豪比较要好,Lisa本名上官颍,是小他一届的学妹,他们是社团认识的,因为一起去应徵驻唱,他跟Lisa的关系近一些。
魏豪还因此吃过他的醋,但说开了,他倒是偶尔会跟薛闵谦抱怨。
比方何祯跟他说的那首《西江月》。这几天,黑子被查出的是魏豪的粉丝群的管理员,Lisa的粉丝上门质问,两边闹得不可开交。魏君跟Lisa各自发了声明约束粉丝行为,之後战火延烧到社群平台上。
管理员在自己的专页中声泪俱下的说自己被盗帐号,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然後一张男女牵手照片被艾特了魏豪跟管理员,男生的手被眼尖的众人证实是魏君的手。
Lisa长期跟魏君有合作,也出过合唱,cp粉不在少数,广大cp粉表示心碎。
照片一出不久,Lisa转发了那则讯息,艾特了魏君表示:『你家的?』
魏君回复:『不是,别误会。』
不久之後,Lisa删掉那则转发。
想像空间很大,吃瓜众人敲碗求扒求後续。
此时事件俨然已歪楼成男女事件。而事件中心的男主角目前正在跟薛闵谦私讯。
魏君:『Lisa今天上班吗?她没回我讯息,也没接我电话。』
千世:『今天是她的班,可还没到上班时间。』
魏君:『……你看到专页的消息了?』
千世:『嗯。』
魏君:『你说这都甚麽事,我真要跳黄河了。』
千世:『手是你的,牵手是真的。』
魏豪发来一张苦笑,『上次线下聚餐,玩国王游戏输的。』
千世:『直说就好了。』
魏君:『唉,是没错。可虽然她闹出这些事,可她是我很久的粉丝了,我撤掉她管理职前,她也是做得很好的。上次线下聚会,见到的人也是文文静静的女孩,我怕我这边撇清,她会做得更狠。』
千世:『你私下联络她了吗?』
魏君:『嗯,但她封锁拉黑我了。我正在找其他管道。』
千世:『如果有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魏君:『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方便的话帮我个忙行吗?』
魏豪请薛闵谦帮忙跟Lisa解释事件,薛闵谦答应了。那时他还在工作室,接近驻唱上班时间,他试着打电话给Lisa,对方也没接。
薛闵谦想了想,将作业到一半的资料存了档,下了楼找到了高瑾卫,跟他说了一声就准备出发去『夏萤』一趟。他跟高瑾卫借车,车子停在隔两条街的停车场。薛闵谦揣上钥匙钱包,要往停车场移动。
走了几步,脚步一顿,他掏出手机打给何祯。
何祯独自去遛狗了,薛闵谦怕她没带钥匙,可铃声响了许久,看来,她连手机都没带上。停车的地点在遛狗公园附近,他想也是顺路,就收了手机,往公园走去。
黄金猎犬的性子稳定,平时不大会横冲直撞,上次他们一起去遛桂花时,牠还乖巧的很。只是薛闵谦没想到,才走到公园门口就被窜过腿边的猫跟尾随在後头的黄金吓了一跳。
薛闵谦望去厉声喊了一声狗狗的名字,狗狗脚步一顿。在此同时,背後一阵窸窣,回头却见一人撞了过来,重心不稳,他本能伸手去扶,才看清是追在後头的何祯。
她抓住他的手臂,撞进他怀里时还一脸惊慌。
长发飘落在眼前,裙摆随止顿而飘扬,温热的身体连着冲击力道让他往後退了小半步,她抱着他的手臂微微发抖着。
「还好吗?」薛闵谦扶着她的肩膀问。
「桂花呢!」何祯仰头微喘着气直问。
薛闵谦转头望去,黄金蹲坐在背後几步远的地方,拉拢耳朵,夹着尾巴。
他松了口气,叹道:「还好,还算听话。」
薛闵谦对桂花招了招手:「过来。」狗狗迟疑了一下,拉拢着耳朵,一脸宝宝错了的样子走了过来。同时,何祯也放开了他的手臂,不知是有意无意,沿着他手臂肌肉往下滑的顺势放开。
薛闵谦有些不自在,他转头看向何祯,对方垂着手,比黄金更无辜似地望着他:「不好意思,还好你来了,刚刚要吓死我了,谢谢。」
好吧,可能是他想多了。
「没事就好。」他回答。
黄金蹭到他腿边,讨好的哼哼。薛闵谦板着脸让黄金坐下:「做错事就知道撒娇,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被车撞了怎麽办?!」
薛闵谦本意是教训狗,他抬眼想进一步询问何祯时,却因她怔愣的表情而失了言语。她望着他们,可目光却像在虚空中,水色粼粼,近乎含泪,何祯发现了他的目光,不自在的转移视线,低声说:「你别生气,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拉紧绳子,才让牠跑了。我觉得牠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新鲜……」
他没见过何祯如此,目光不安并不看他,几乎有些低声下气的请求,可她求情的对象歪着头撒娇地卖萌着,倒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何祯,」他的声音让她抬起眼:「没事的,我没有生气。只是桂花今天做错了就得让牠知道,要不下次你带牠出来,要是又有类似的事,你会控制不住牠。」
她听完,定睛看了他几秒,小心翼翼说:「那,下次我会注意。」
薛闵谦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没事的,别担心。」
何祯垂了眼,低声说了个谢谢。他才拾起牵引绳,两人往公园移动,何祯说她没有拉好绳子是真的,黄金被野猫吸引目光,一时新鲜追了出去,动作太快她来不及反应,绳子便脱了手。薛闵谦轻叹:「其实也是我没说清楚,牵引绳只挂在手上有时就会出这样的事。特别桂花是大狗,力气也大。」
他说完对她示范如何把绳套套在右手手上,保持松弛而不易掉,左手握着剩下的绳子,以左手操作绳子松紧来对狗狗行走发出指示。说完便把绳子交给何祯,她依样画葫芦地操作,绳套在手心绕了两圈还有些松。
手好小。
薛闵谦竟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这样吗?」何祯抬眼问他,因为心里胡思乱想,他应了个『嗯』之後略显心神不宁。
何祯似乎没发现,问了他怎麽会来,而握着绳套的手搁在腿上,桂花趴在旁边玩草。薛闵谦组织了语言,把Lisa的事情告诉她。
「魏豪说她不接电话,也不回讯息,他有点担心。让我去看看。」
「吃醋了吧。」何祯笑。
「唔,不清楚。」薛闵谦说的保守。
何祯望了他两眼,调侃道:「所以你是因为这种事,才不喜欢粉丝太热情?」
有时候薛闵谦觉得,何祯的问话虽然是半真半假的调侃,可很犀利,也很直接。其实他并不觉得反感,比起棉里藏针,他更欣赏有话直说,略为思考了之後,他说:「大家隔着网路线,二次元的世界,粉丝喜欢的到底是设计好的形象,那就像瞎子摸象,每个人触碰的并不是那个人的全貌。也许只是误解,也许只是盲目崇拜一个虚影,我觉得,因此投入过多的热情,并不是好事。」
何祯平静地问:「你的不安是来自於本身不愿当那虚影,还是对别人喜爱你的作品从而产生的不安?」
「你觉得有差?」
只见何祯俏皮的回应:「当然有,前者是说明你不想红,是自信;後者是说明你对自己的作品没底气,不自信。」
她的话让气氛活络了起来,薛闵谦笑了笑,站了起来:「那你让我想想。」
他问她有没有带钥匙,何祯摇头。薛闵谦掏出自己的给她,便要离开,何祯让他先走,她说自己还想坐一下。
薛闵谦原本真要走,听见这话不自觉歪头看她:「怎麽了?」
何祯一愣,仰头看他,顿了顿才说:「也许是刚才跑急了,肚子有点痛。」
他见她脸色真有些苍白,伸出了手:「要不我搀你回去,再出来也行。」
何祯望着他的手,踟蹰了几秒,低头细声:「我肚子闷痛,有些站不起来。」
薛闵谦脑袋前彷佛跳出了一对选项,要抱、不抱?
他荒谬的有种自己在玩RPG的错觉。
好吧,这种联想,一定是他的问题。
「你不介意的话,我抱你回去?」他脱口而出时,已经不想吐槽自己了,反正他也不至於就抛何祯真一个人待着。
何祯难得有点扭捏,她迟疑,带着商量的开口:「呃,我其实很重的,感、感觉也有点羞耻,要不,你帮我买个暖暖包捂一下。」
其实薛闵谦自己也有点尴尬,刚才话出口他就有点後悔,抱甚麽抱,他真的是冲动了。而对方的回话,却抚平了他的尴尬。他点头说好,让她等等。记忆中前头的转角就有间便利商店。他快去快回,不到5分钟时间。等他回去时,黄金跳上了长椅,惬意的趴在何祯的腿上,她低头揉着黄金的耳朵,微风吹开前散发,露出微扬的浅笑。
不知为何,映入眼帘的画面,忽然让他觉得熟悉,她这般恬适的样子,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也许是梦,也许是过去,也许只是错觉,他觉得心底淌过一丝湾流,若有似无的触碰,似冰似温,正轻柔的撩搔着。
他因此顿住了脚步,何祯余光发现了他对他招手,薛闵谦收了心神,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