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宵今月幕落潮起】(穿越) — (10)

不知冷面男内心深处的千回百转,岑悦走进隔壁房,果见寒真等人已在里头等待。

温煦笑着的国师大人朝他点点头寒暄,「岑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托你的福。」岑悦有点紧张地问:「我有吵到你吗?」先前於帐营中还能维持出礼貌距离,但在床上难免碰触,岑悦没从未和人睡过同一张床,因此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睡癖如何。

「岑公子一夜未翻身。」睡得可沉了,可见真的累了。

「那就好,」松口气,「如果我睡相太糟糕,你可以直接叫醒我或揍我一拳。」

「在下记住了。」国师听了轻笑,「那我们开始吧。」

「好。」看着桌面与地上摆满着的物品,岑悦掩饰不住兴奋。

眼看他们即将进入两人世界、启动旁人勿扰之模式,其余三人无意加入,两名侍卫表示先暂时离开到外头去守候,这时寒靖召来羽智,让他再去多买几瓶创伤药膏。

对话刚好被岑悦听见。

「如果羽智要上街,能否再帮我找些东西。」

两人回头望向他。

「呃、不方便吗?」他看得出来羽智不信任自己,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过於明显,岑悦确定并非他多疑敏感。

「岑公子请吩咐。」淡然回应。

岑悦歪了歪头,最後念出几项物品,「就尽量,没有的话不勉强。」他不确定这些东西好不好找。

「遵命。」随後朝自家主子点点头,「那属下先行告退。」

「麻烦你了。」岑悦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简直和主子的清冷气质如出一辙的侍卫淡然地回应:「不会。」随後便二话不说地与快浅一同离去。

见状岑悦讪然耸耸肩。

「羽智一向如此,岑公子莫见怪。」寒真安抚。

「无妨。」他其实不介意,只是觉得——「他们真该中和一下。」

「嗯?」不明白此言之意。

「那两人,」指指门口,「个性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撷中取直下去刚刚好。」快浅与羽智性格截然不同。

「这倒是。」不过没人这麽说过。国师被他逗笑。

「羽智完全复制了寒靖。」寒靖跟快浅的性子应该也要互相调节一番。

无辜被点名的三皇子眯了眯眼,「我听得到。」

就是要让你听到。岑悦转过身背着他、朝寒真挤眉弄眼吐吐舌,表达自己这两天来的不满与抗议。

国师这次忍俊不着扑哧一笑,随後瞄到三皇子的眼神、於是轻咳了声,收起笑容,「我边做边说明,岑公子有任何疑问均可提出。」

「好。」发泄完後稍微满意了,他跟着进入学习模式。

见状,一旁的寒靖不打扰他们,拉着一把椅子独自坐在角落,静静地远观。

人在专心进行一件事情之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岑悦原本就起得晚、加上认真听着寒真的讲解与实作示范,不知不觉已到晌午。

门口传来快浅禀报午膳已备妥的通知,岑悦甚至充耳未闻,直到寒靖出声提醒、制止两人仍要继续的举动。

又摆出一副「不吃饭就别想继续」的神情。岑悦撇撇嘴——这人督促他三餐简直比自己的父母都要勤奋。

「用膳完消毒上药。」一样没商量余地。

「欸——」岑悦不满,「消毒早晚两次就可以了。」欲讨价还价。

「国师,今天的进度到此为止。」望向寒真。

「行行行,都依您了,您说怎样便怎样。」岑悦立刻投降。

有趣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三皇子本人或许没发现——岑悦出现後,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无形间缓和不少,应对上温和许多。

他颇乐见这样的转变。

在宫中看着几位皇家成员的成长及政局变化,寒真着实感叹。他们家世代为皇家效命,见证历代皇室轮替及宫中各种权力争夺、明争暗斗,直到自己接掌国师之位,来到寒靖这一世代。

他十分清楚寒靖始终未有篡位之心、对权力其实没有太大的执着,然而情势所逼,让人不得不认清事实与成长。

他知道唯有夺下皇位才能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环境,因此即使并无野望、亦不得不去参与已然被挑发的皇位之争。

且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战争。

宫中的特殊环境造就寒靖冷淡抽离的个性,後来又迎来父皇被自己的亲哥哥弑杀、叛变,甚至不顾兄弟之情欲赶尽杀绝,种种异变令他更为冷酷,真正信任之人唯剩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卫与国师,当初亲近的皇姐寒云远嫁异乡、和年幼的弟弟寒泽亦有隔阂,跟长年健康状况不佳的寒腾则甚少有机会碰面交流——成长过程中可谓孤独无靠,每天除了必须精进的学业和武术学习,完全没有个人专属的时间。

些许是皇室成员逃避不了的宿命。

寒真看了即便心疼也无法插手干涉,他的任务主在教导跟占卜、在异变前预防与提醒。

「在下亦盼岑公子的伤早日复原。」这次他不打算帮忙说话。

岑悦的出现是个契机,也是两人的运命,天意不可违。

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将此人留下,至於往後的发展如何,他相信时间会给出最佳答案。

「我知道了。」国师都开口了,岑悦叹口气。

三人一同前往隔壁房间准备用膳。

这两天下来,他们的房间似乎默默具备了特殊功用。大家一起用餐时会在最外边的一间、羽智和快浅的房间,他们两人会轮流护卫着自家主子与国师,总之不会令其落单;学习易容在最中间、寒靖的个人房间;消毒上药则在岑悦与国师的房中,最近角落的一间房,此一默契分配正得岑悦之意,他不用把东西收拾来收拾去,省去麻烦,离去前再统一清理即可,幸好国师对一屋子的不明用品与凌乱没任何微词。

「对了,我想请你看一下那瓶药膏。」提到疗伤,岑悦忆及那瓶疗效神奇的药膏,「你能否知道它的成分。」

「岑公子为何欲探其成分?」

「好用。没了可以自己做。」

「岑公子会制药?」

「没做过,但有做过别的东西。」方法应该大同小异。

「待在下一瞧。」

「麻烦你了。」

午膳过程中仍欲罢不能地讨论着,毫无其他三人插嘴之余地。

即便想附和个什麽也听不懂,果然隔行如隔山。快浅听到头晕脑胀、觉得他们的对话内容根本在妨碍消化,他宁可痛快打一场、懒得去思考过於复杂的事情。

其他两人则安静地吃着饭,不打算不识相地出声制止。

「我们之中应该只有岑公子才能跟上国师的思考速度吧。」快浅小声地朝羽智说道。

羽智扒着饭,没有回应。

国师的神情看起来很愉快。

似乎许久没有如此和谐的感觉了,足以忘却自身处境的艰难,犹如处在太平盛世般。

久违到令人怀念。

吃完饭後岑悦原本还期待冷面男会因此忘记伤口处理的事情,但在对方冷眼一瞥、蕴含了各种涵义的暗示扫过来後,他只能悻悻然朝最偏旁的客房走去。

「刚才羽智买回来的东西在哪里?」消毒用酒精没了,他需要先调配。

「已放妥於房内。」侍卫禀报。

唉⋯⋯想偷个懒都不行。岑悦暗叹口气。

进房後他清点了一下物品,无一遗漏,心中暗自佩服其办事能力,而後从背包里拿出纸笔、迅速地在上头写划,没多久得出结论。

跟他进房的只有寒靖。

岑悦其实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坚持要亲自来执行消毒的举动,不过有人堪用直须用,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差使,以求加快速度。

他想早些继续方才落下的进度,寒真还在隔壁等着呢。

寒靖岂会看不清他的那点心思。

他默默地在口令下配合岑悦的指令,没说出普天之下尚未有人敢如此差遣他。

「这就是『化学』?」他不懂这些动作的意义。

「严格来说,算是一种化学反应。」岑悦专心地边调配酒精浓度边解释,「按照各个东西的浓度来稀释、调制出想要的浓度,不同浓度的酒精作用效果不一样。药膏也是,知道成份後运用这个原理,自己做应该不难。」

「为何要调配这些量?」感觉上不是一两次用得完的数量。

「以备不时之需。寒真不是说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会没有城镇吗?到时候应该也难找到物资。」他觉得自己一来到这年代就遭逢许多血光之灾,有备无患。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用最快的速度拿起备妥的容器、在其中倒进各量的不同液体,倒来倒去,最後妥善地收进容器瓶中,「快点消毒吧!」

一回生二回熟,他俐落乾脆地脱下外裤、拆下绷带及毛巾,迅速清洗伤口、接着在床上摆好姿势等待,俨然没了最初的尴尬及不自在。「等一下这些瓶子可以撤走了,但调好的酒精我要带走。」他可不能嫌弃这些重量!

义正严辞地望向对方。

寒靖没有意见。

虽然真的很占空间。他在心里评估了片刻。

一回生二回熟,不仅岑悦,寒靖所有动作都比前数次更熟练、耗费时间变短,一结束後岑悦便匆忙穿上裤子,所有东西姑且置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隔壁房。

「啊、对了,晚上消毒前我想先洗个澡。」有了这些经验,怕他晚上又坚持要替自己上药,岑悦回头、事先表态。

「洗个澡?」跟在後方踏进门,疑问的眼神看向国师。

「呃、岑公子是指『沐浴』?」按照常理推测,寒真猜测。

「对。」折腾了两天没洗澡,他觉得浑身不对劲。先前登山时在山中小屋休息亦没能好好洗一次澡。

虽然这里气候乾燥、不太出什麽汗,但过了这村没那间店,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堪称舒适的环境,他想趁离开前好好地清洗一下身体。

即便带着伤不太方便。

没花太多精力在翻译名词上头,岑悦拉着国师继续赶上落下的进度,「我们那里也有化妆技术,虽然我没实际看过、但出来效果很好,我想到如果用这个方法,会不会让皮肤感觉更舒适?」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必须长时间配戴的情况、加上目前当代所具备的材料与技巧,有没有办法改善所使用的拟真人皮面具的材质,让使用者戴起来更舒服一些。他有注意到快浅偶尔会在颈子的地方抓抓痒,可见应该不好受。

「这个作法在下没尝试过。」国师听闻他的想法,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很新颖。

「说不定这个小镇里买得到相关的材料,今天我们试试?」

「岑公子需要何物?」

岑悦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跑回房间拿来纸笔、刷刷刷地写下所需物品。

「岑公子写字也是用左手呀?那个是什麽东西?」快浅惊奇地盯着他所有的举动,包括那两项不明物品。

「我揍你也用左手。」岑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他将纸递给国师,「有这些东西的话,说不定能改一下脸皮的成分,减少皮肤过敏的机率,这家伙、」指指快浅,「才不用再抓来抓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几天没洗澡了,脏鬼。」他原本使用的某种原料成分,原本就容易造成过敏,接触久了对皮肤的刺激性也大。

寒真接过纸,感受着那异界之物的触感、逐一审视上头所列举之件,沉吟了会儿。

原来岑悦有发现他们的问题。

「欸、岑公子,你很针对我耶!」快浅抗议。

明明对其他人态度都很正常、名字也会好好地喊,就唯独对自己没喊过名字,又爱言词上挑衅他。

方才瞬间扬生的感动都没了。

「原来你看得出来,手下败将。」不是光有力气不长脑袋。

「我不过才被你摔出那麽一次!」那是一时疏忽好吗!他才不想为了那次疏忽而背上恶名,「认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晓得呢。」

「昨天你也没赢。」事实摆在眼前。

「那是我没运用内力!」感觉不到岑悦有内力的前提下,他不敢真正使出全劲、怕伤到他,谁知道他武术技巧比预想中来得精湛。

「狡辩。」撇过头。「可行吗?」询问国师。

「可以尝试。」他会期待结果。寒真评估後道,「那可能要麻烦羽智再跑一趟镇上。」趁天黑前蒐集齐全。最先抵达探路的他了解这里的交通,最能节省时间。

「属下立刻就去。」羽智向前领过那张便条纸,拿在掌心里瞧了瞧,而後小心地收起来,拜别过自家主子後便迅速离去。

「还有关於那罐药的成份。」岑悦想起另一件事。

「在下稍微看了下,应是有独门秘方、解开或许需要一些时日,但并非不可能,岑公子尚需再等候片刻。」趁岑悦消毒伤口之际,他有试着分析药膏成分。

「可以。」只要能清楚成分,花点时间没关系。「最後一个问题⋯⋯你有第二套换洗衣物吗?」尴尬地扯扯唇。

他完全不介意穿自己原本的衣服,只怕太突兀。

自己一举一动已经备受瞩目、虽然岑悦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不过可以避免就尽量避免,他实在不喜欢动不动就招来四周那些大惊小怪的关注视线。

「岑公子不用担心,在下来准备。」寒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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