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盼月谷的机关规则又怎麽样?除了小心不要碰触就不会掉命以外,还有什麽免死功用吗?
怎麽可能……会有呢?
红衣厨师焦急的推了傅子昇,急道:「快过去救她!」要不是这回他的内力武功都无法使出,否则又怎麽会沦落到拜托他人的地步!
「已经来不及了。」傅子昇深深叹了口气,注视着冰心掉落的地方而久久不动。
「你胡说什麽!我都可以了,她为什麽不行?」红衣厨师差点就冲下去,是傅子昇眼明手快的拉住。
他边继续挣扎,边嘴巴狠骂道:「你这个疯女人!谁要你多管闲事救我的?谁稀罕你救!不是自以为很行的吗?快给我上来!快上来啊!」
「怎麽会这样……」伊妃贝儿跪坐於地,盈满泪框,嘶喊着:「小紫……小紫!」
後面当那石柱完全沉进底後,这黑洞内再无其他声音。
白衣愔愔看着後方彷佛标榜着终点的道路,又看了看前头冰心坠落的地方,一向思绪清明的他难得也混沌了起来。
这样的变故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现下……怎麽办?
忽然,底下有股划过的、好似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几声细碎的,什麽东西撞上硬物的声音。
好似在前方右侧的石柱下,不对,是左侧,不对,是右侧……那声音几乎从不在固定的石柱所待,且依照由远至近的摩擦声音来听,似乎越来越朝白衣愔愔和伊妃贝儿所在的那方向靠近了。
正当大家也察觉事情不对劲,屏气凝神的往那个方向去听、去看时,却突然见到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由下到上伸出来,不断摸索着石地处的四周,似乎在找有无其他硬物可做支撑。
大家顿时傻眼。
是白衣愔愔反应快,当下立即握住那只手,後面伊妃贝儿也马上会意,一起帮忙,这才把手的主人——也就是冰心给拉了上来,这才叫真真逃过一劫啊!
後面在冰心有气无力的开口报这回头数字时,红衣厨师和傅子昇也才回来站在这终点上了。
「你哑巴啊?刚怎麽不说话!要帮忙就叫我们一声啊!我们都快被吓死了!」红衣厨师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字躺地的冰心,如此大骂着。
而有伤在身的冰心则一直喘着气,似乎还开不了口。
她才刚喘完,坐起身时,伊妃贝儿体贴的去轻抚她的背,拿出乾净白帕,替她擦了擦满头大汗。
这时注意到她头上的血已染红了大片衣布,想必伤口在刚刚的事情上裂开了,伊妃贝儿二话不说正要撕下自己衣裳时,那白衣愔愔早已预备好撕一块的裙摆,顺手接过了冰心头上的伤势。
微瞪一眼,伊妃贝儿改忙着她手上原来死命勒着腰带而伤痕累累的手。
此刻的冰心真是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
没了腰带、自己衣衫不整也就罢了,头上手上又满是伤,她用尽体力、大呼喘气的样子实在让红衣厨师再也骂不下去了。
「我、我、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嘛……」冰心等到终於不喘後,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一下,她那时明明就叫他们先走不必等她的。
「你以为我们是谁?这麽没义气?生死关头扔下你不管?」红衣厨师原来压抑下的怒火又被撩拨上来,几乎要高音尖叫了。
还不等冰心再开口,傅子昇才面带土色的回:「若非到不得已的情况,傅某就连抛弃手下的一名士兵都不愿,怎麽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弱女子不管?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呃,放心,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我也没怎麽想死呢。」对於这个弱字冰心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吐槽,大男人主义?
眼看现下状况,冰心真的感到累了,再度仰躺在地板上不动了。
看着这漆黑的石板顶端,她若有似无的开口:「已经很久了……从没像今日过关过得这麽惊险。」
「很久?以前也有过吗?」正小心处理伤口的伊妃贝儿问。
「嗯,好像有几次吧……晤,也不多,就四次的样子。每次背不起来口诀,或是背错踩错些什麽的,都挺危险。那时候总会有人『适时』的出来搭救我……」碧绿如风般的身影,冰心眯起眼睛,有什麽东西滑过,却转眼又什麽都没有了。这是否跟消失已久的十七年记忆有关呢?
未说完的话,大家也猜想到那是指冰心的族人或是她的亲人搭救,所以也没继续问下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白衣愔愔脱下自己外袍,套在了没有外衣和那腰带早已破烂的冰心身上,问着:「刚刚究竟怎麽回事?」
「嗯?你问我的衣裳吗?」完全逆来顺受的性格,冰心整理着身上那原来是白衣愔愔的外袍,解释道:「刚刚还真是千钧一发,说有多惊险就有多惊险啊!我也知道掉落下去一定会死的,这次也没有人会再出来救我……所以我急忙插着弯刀於石柱上,拿着手中腰带挂在上头,布料不够,就扯下了外衣做长度,我抱着石柱一拐一拐的跳……可不是吗,死命的攀附在上头,好不容易才跳到了终点!」
按理说,其实冰心原来所在的石柱因为时间过久而沉下,只要在未到底前,冰心从下移动,攀附到自己本来应该跳跃的那正确柱子上,再爬上去石面就可以了。步子路线未被打乱,如此一来,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成功跳回到终点了。
只是冰心不敢。
这种没有测试过,也没有记忆根据,彻底是没有把握的事,按照道理来做,冰心就是不敢啊。
何况那时候未到终点的还有傅子昇和那红衣厨师,若在不小心爬上来的时候碰到他们的安全路线,或是重复路线,这下子三个都死定了……所以冰心只能叹口气的从底下自己移动。
她是拼命的抱着石柱,冒死的一路抱回终点的。
「天啊,难怪小紫你的手指……」伊妃贝儿心疼的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手指。
「可不是吗?还有摩擦过去的手臂欸,真是疼死我又累死我了……」冰心哀号,扫了眼神情尴尬、不自在的红衣厨师,顺口抱怨:「然後你也太过分了吧……刚刚居然把我给骂得这麽难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没抱紧好石柱就这麽摔下去了欸!」
原本听到前面的抗议,红衣厨师正要顶话回来的,却听到她後半段差点要摔下去……此时又打住了嘴,他面带愧色,终是不自在的说了一句:「对、对不起……」
「好吧,我原谅你。」冰心漾起笑容,倒也回答得爽快。
红衣厨师脸色古怪的盯着她看。直到白衣愔愔提醒天要黑了,快出这石道吧才回神。
後面在红衣厨师坚决下,偝起了软弱无力的冰心,一步步往盼月山谷里的屋子前进,这一路上再无任何刁难机关,就只是个羊肠小道。
走着走着,渐渐的脚边有了杂草野花,大家依旧平心静气,虽然没继续聊天说话,但气氛也都算融洽,再没有一开始那样隐含的冰冷生疏、或那般刺骨感。
果然啊,经过一场生死关,每个人都会变的,一开始的人跟最後的人,这之间的相处模式都总是会改变的。冰心边观察边想着,舒服的趴扶在红衣厨师的背上。
她还记得跳下去的时候,脑内想起了这麽几个声音——
『这六关阵法,本就是为你而设计的,但若是因此反置你於生死边缘,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轻轻一叹息,带着无奈和宠溺的担忧口气,这股温和沉稳的男音是如此的让她怀念。
『不如妾身再改改罢。留外三关就好,里头内三关全部拆掉吧。』
另一女子清脆好听的声音建议着。
然後莫名的,是自己略带愤愤不平的哭闹声:『我不要!不要!内三关和外三关绝不可以拆!不可以!」
『可是……』那女子声音相当犹豫。
『我不管!都不能拆!我会自己学起来、背起来、会避开过去,会自己克服过来的!』
克服……自己当时就是想到这克服的法子,想起来「上不行,还有下」这个方式,才做个拼死赌注的。
最後结果呢?自己当然赌赢而活了下来。只是那脑海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居然这麽的熟悉,这麽的怀念,这麽的……令人感到忧伤。
盼月谷……尚未失去记忆前的自己,真的来过,而且其实还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是冰心最後所得到的结论,原来,她只是重回这个「家」而已。虽然之前就有所疑虑,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肯定於这一点。
她认识这里,她知道这里,原来啊,不过是绕了这麽大一个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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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进到了那屋子内,在冰心尚存的记忆指引下,他们穿过清净的小池塘和能够两人并肩的小桥,来到了屋子处的大厅,一群人就这麽聚在一起,听着冰心要求的「全员动起来」计画。
现在已是傍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於入山谷的屋子了,可是这满地的灰尘怎能好好让人放心休息呢?
白衣愔愔对此地就有些不适,只是嘴上未提。傅子昇向来也爱整洁,红衣厨师更是对此处一脸厌恶的样子,如此一来就更别提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伊妃贝儿了。
虽然她似乎不以为意,可或许是惜女心态,冰心也不忍心让她住於这脏乱屋子,於是在大家点头下,开始规划整洁动作。
好在里头家具上虽有灰尘,但却也不多,想必是当初建屋者观风水观的非常精准吧,才会就算已有一年多没居住、没多整理,这屋子的灰尘也积不多。现在只要稍微动手整理一番,很快就能恢复原来样貌,继续使用了。
「这里处於山谷的隐密地带,四处环山,有自然的雾隐和周围树林做遮挡,若非从那石道来,否则就算爬上山的人往下处看半天,也没人会注意到这栋屋子的动静,更别提存在的有无。」
「当初屋子的建造者是个机关巧匠,里头有很多方便用具我之後会再慢慢同你们说,目前首要是清扫,大夥也累了一天,想必也不喜在这灰尘满天飞的地方上休息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