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充斥着女人高跟鞋和男人皮鞋落地的声音,两个小孩在宾客中穿梭却没有任何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在意的,只有手中那杯即将见底的美酒和伴侣逐渐被酒精的醺红的双脸。
他们有如一个个被糜烂支配的精致娃娃,双脚穿上了童话故事里的红舞鞋,在被浓雾掩盖的意识里逐渐跳到天涯海角,直到生命消逝。
吧台边的调酒师正闲着,看见了男孩女孩在大厅里乱晃还以为是对小情侣呢,就是他们没有牵上对方的手,仅是肩并肩走着。
「我叫尹芹樰,你叫什麽名字?」
「宋衡衍。」
尹芹樰偷偷在心里覆诵了一遍。宋是宋朝的宋吧?衍,不知道是哪个衍呢?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遍了整个厅堂。
「到处都找不到我爸妈,好奇怪喔。」
「去外面找。」
总觉得他每次开口都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彷佛要他开个金口会死似的。
宋衡衍说完,自家主人似的领着尹芹樰穿过一整个大厅,来到酒店尽头的後门。
「你怎麽知道有後门?」宋衡衍嫌她烦,跳过她的疑问直接推开玻璃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用植物围成的小型花园迷宫,几盏造型精致的欧风庭园灯在入口闪着明光,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高挂在黑夜中的满月像颗充满气的气球,紧紧依着这座迷宫。在温柔月晕的照射下,这里美的彷佛就是天神们下凡时的休憩场所,神秘又仙气十足。
「迷宫中间有一个花园,搞不好会在那里。」刺骨的寒风像提着行李匆忙赶路的旅人似的加快步伐,宋衡衍拉了拉西装外套,长长的睫毛像只栖息在玫瑰上的蝴蝶,随着呼啸而来的东北风微微颤抖。
「欸,今天不是开幕第一天吗?你来过?怎麽知道出口?」尹芹樰追上早一步进入迷宫的宋衡衍,脚下石子铺砌成的道路被她踏出了清脆的声响。
「酒店是我爸妈开的,这回答你满意了吗?」
他略显烦躁的回应,原本以为对她凶一点她就不会一直吵了,没料到尹芹樰却还是像条狗似的追着他的尾巴,问他更多问题,时不时不小心踩到他脚上的皮鞋,然後再换来一眼他凶狠的注视。
尹芹樰很单纯,她只不过是想再听这个陌生男孩说几句话。
接近迷宫中心,她总算听见了叉子和盘子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尹芹樰急忙往花园跑去,里面却只有一个容貌被岁月镌刻过、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收拾圆桌上使用过的餐具。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张叔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沉重的镜框。
「喔,是少爷啊,发生什麽事了吗?」
「我们在找人。」宋衡衍的语气依然是他一直以来的淡然,但对方是个长辈,他骄傲的态度理所当然收敛了不少。
「找人?少爷要找的是......?」
「我找不到我爸妈,爷爷可以借我们电话吗?」
「唔,好啊,没问题。」尹芹樰小心翼翼地接过电话,道谢後就熟悉的按下妈妈的电话号码。
通过电话後,她总算知道爸妈在哪了,原来刚才他们也走到外面找她,就这麽刚刚好错过。
「宋衡衍,谢谢你帮我找到爸妈。」
「你真的很笨,我只是帮你找到一个有手机的人,这样就轻易地帮别人实现愿望根本不值得。」
「怎麽会!如果没有你,我就走不出这座迷宫啦。」尹芹樰唇边漾起一丝微笑,宛如寒冬中绽放的花朵。
宋衡衍觉得她实在笨的可以,却没把话说出来。
「对了,这个给你,我们以後一定会再见面的,如果你要许愿的话就把这个给我。」
尹芹樰解下挂在颈上的一条项链放到宋衡衍手中,项链上悬挂的是用数颗人造碎钻制成的水滴型坠子,像是他苍郁的眼睛淌下的一滴泪水,在月光下闪烁光芒,说是从夜空这盒珠宝盒里不小心掉下来的宝物也不为过。
宋衡衍无声地盯着他掌心冰凉的水钻,眸光一冷,忽然原封不动地把项链递到尹芹樰面前。
「咦?你这麽快就要许........」
「吻我。」
两个字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沾上了冬夜的寒,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淡淡的声音和她炽热的视线在冰冷的夜晚中交错,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她木炭般乌黑的眼瞳渐渐睁圆,惊讶像墨水一样逐渐扩散在她心头。
一个十岁的小孩,说的竟然不是「亲」而是「吻」已经够让人震惊,他认真的神情更是让尹芹樰不寒而栗。
他好像慢慢靠近了,尹芹樰屏住呼吸,好想狠狠推他一把,双脚却被沉重的锁链链住似的动弹不得。
心脏好像快要停了,宋衡衍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笨蛋,我开玩笑的,这种机会...我才不要浪费在你身上呢。」他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双唇却像在嘲笑她的愚笨似的向上一勾,态度又回到了先前那个骄傲又自大的小鬼。
尹芹樰有点生气,却又松了一口气,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相当困扰。
刚刚的事,应该只有星星和月亮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