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應天王朝之咒妃 (生死情深) — 9 - 留雲不借月

半夜了,厌儿仍静坐桌前。

出了这麽大的事,不管是皇上,还是那人,总之都不会放过她。

就算爹亲自上门,她也不会太过惊讶。

她苦笑,後宫几月,竟也教了她一、两事,本以为祭王府里,该学的都学了。

她见识到,毕竟也有爹必须敷衍的人。

以前,她只是爹随手拨弄的棋,现下有皇上参局,她的小命已经时日不多了吧。

竟‥‥稍稍觉得可惜起来。

这让她暗惊——是因为出了祭王府,心境有些不同了吗?

从前深闺不出,日子里除了小樱,就是爹与吾非了。如今宫中不下千人,光是排名在她之前的王妃便有八名,她有种忽然落入戏团中,不得不跟着演戏的无助感。

以前的自己可以随时消失,与世人无关,现在她的存在,好像一动便会牵连许多人。

那双疯狂的眼睛,忽然又进入脑海——

心中冷颤,世人‥‥要她死吗?抑或只是爹排的戏?

若只是戏,那吾非是照着演了,还是改了剧码?

「还没睡?」

屏风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游走的思绪一震而回。

那高长的身影走向前,室内虽暗淡无光,她知道是皇上。

「臣妾——」

「爱妃不必起身。」

厌儿无法就这样坐着,依旧立起身来。

「仍是不大听话啊,」昱族语音有着淡淡的捉狭。他坐在她身边,伸手作势要厌儿把手递上。

手腕被握住了,难受的不熟悉感又涌上。

「果然摸不到脉象,」那捉狭不见了,语气严肃起来:「爱妃这样,教朕如何是好?一进宫便病倒,眼前捡回一条命,还是恹恹一息。」

「臣妾——」

「客套话就别说了。」

厌儿被堵住话,室内无一丝夜光,她仍看得真切。天王面容上有几缕阴郁,与那份俊逸大不相称。

「命数既不是臣妾所能掌握,又何必挂怀?」

「真能放得下,就不是凡人了。」

厌儿破天荒起了回嘴的兴致:「皇上是圣身,自然不是凡人。」

昱族嘴角微挑:「身子只剩半口气,精神倒还不错,性子也算得上有棱有角。」

厌儿话一出口,便对自己诧异不止。她是怎麽了?多言从来不是她的毛病。

多言,便会多错,因为会露出自我。

「爱妃可知自己的病是什麽?」

她摇头。

「祭王没有寻遍天下名医吗?」

厌儿轻道:「厌儿一直受到照料。」

「朕怎麽有种感觉,你又开始飘忽如影了?」

厌儿没有接口。

「祭王所派侍卫,爱妃可信得过?」

天王以温和口吻问出的问题,却是隐含尖锐的深意,厌儿心一突。

「厌儿不问世事,说不上信人。」

「什麽人都不信吗?连爱妃的亲父?」

厌儿敛眉不语。

「那朕放心些了,」昱族自床沿起身,「宫中求生之道,也许便是不信二字。不过朕的私心自是希望爱妃有朝一日,不但能信朕,并且只信朕。」

「臣妾惶恐。」

昱族挥手,「与朕独处时,别再客套,听到了吗?」

厌儿只低首,昱族似乎满意她不再一味谦辞,离去了。

厌儿将头歇在掌上,有些晕眩。不只为方才的阵仗,也为眼角所见,在窗外的人。

如此熟悉,却让她全身紧绷。

「有什麽话,就快说吧,」她叹息。

无声闪入的人影,没有君王的沈稳之风,而是如蛇般地难以捉摸。

「你身子觉得如何?」

他语气平淡,她却见到他眼中的冰冷,这使她奇怪,不答反问:「是爹示意你出手的吗?」

「不是。」

听到直接的回答,厌儿反而後悔,有了回答,却不知该不该信,何苦呢?

「无论如何,谢谢你。」

「救你几次,这是你第一次谢我,由衷的吗?」

「是。」她静静地说。

从前她不言谢,也不觉得感激。现在她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活下去的必要。

奇怪的感觉,也说不上原因。她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影像,太过混乱,无法理清,不知怎的,想要去理清。

「想活的话,为何推开小樱,自己留在靶程里?」

厌儿怔住,他竟看出来了?

「我‥‥」

「让爷看到你想护下人,你难道不知有什麽後果?」

厌儿冻结住,往昔的记忆冲刷而过,曾经亲近过的每一个人——

天!难道她为救小樱,竟害了小樱?

她握紧袖尾,身子微微摇晃,他眼中愈加冰冷,大步迈到桌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如果你想保她更胜於自保,我是否多管闲事了?」

她迎向他寒冽的目光:「不,若我不在,小樱於爹无用,仍是不保。」

「就只是这样吗?你的转变,就因为小樱?」

厌儿蹙起眉,没有回答。

「还是因为天王?」

她抬眼,「天王?」

他嘴角轻蔑,「你的新婚夫君,这麽快就忘了?」

她挺直身子,胸中有股奇怪的感觉,是‥‥怒气?

「我曾说过,不想欠你人情。你来,不止是要说这些吧?」

他直视她,她又移开目光。那双眼似乎只有在看向她时,会将面容回复成本有的风华,俊美逼人,教人难以迎视。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如果他要变,为何要对她展现原来的模样?

罢了。变了,就是变了。

「没有吗?」她低声道,「那我要睡了。」

他走回窗边,黑暗中消失了身影,只荡来低声一句。

「变的人不是我,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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