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干什麽?不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吗?」突如一道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唐娜置若罔闻,扬起手,失去理智的抓着我,而我定定的看着她,不愿低头,实则双脚抖个不停。
把风的小跟班本来想冲着对方叫嚣几句,要他别多管闲事。孰料,见到对方左手臂别着红色臂章——学生会。
她们连忙跑了进来要唐娜赶紧收手,然而对方已经走了进来。
「午休在外游荡是要被记警告。」
唐娜的手劲松了松,我趁机抽回手,皮肤立刻浮起一片红印,她的指甲痕几乎要在我的手臂上刨出洞来了。
我甩了甩手,试图缓解痛感,我仰头看向对方,他的身後是一片光,面孔模糊,宛若救世主降临。
「你们都高三了,应该不希望因为操行不及格而毕不了业吧?」他环顾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唐娜身上,他缓缓移开眼:「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下次就不是这样。」
那人缓缓的往前站了一步,午後跃动的光照亮了他此时严肃的轮廓,清晰明朗。
我倏地愣了愣,下意识的抿起嘴角。
待所有人散去,对方立即走上前,有些担心道:「没事吧?吓到了吧?」他的口吻依然温和,擅长的关心,真诚的让人信以为真。
李桀闳,完全没变。
我顿了一下,收起所有胡思乱想,轻应一声,随口回了句谢谢。
他的声音有几分难掩的欣喜,语气熟稔的像是我们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我没想到你也考上柳高。」
「我就想学长这种人都能考上,我要是不能,真的没脸见人。」我淡淡一笑,「幸好,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还差劲的人。」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没兴致和他闲聊,也不打算久留,直接快步要离开。
见我要走,李桀闳忽然抓住我的手臂,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我受了惊吓,急忙想抽回。他见状,略为慌张的收回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碰你,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説……但怕你走。」
「我没什麽好跟你说。」我退後一步,面容冷静,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李桀闳笑了笑,「你还是很介意那件事吗……我很抱歉,当初骗了你。」
他又道歉了,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似的。
「其实一直想和你见面,但……」
「为什麽要见面?我们应该不熟吧。」我打断他,举步向前。
他伫立在原地,悠悠地说道,「跟你相处的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虽然说是因为寂寞才找上你,但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下意识的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任何情绪。我稳了稳心神:「我并不想知道你是怎麽想。」
李桀闳看着我,忽然失神的笑了,「是啊,你是该讨厌我。只是那时候我们处得那麽愉快,我很怕,一旦我说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我明明可以转身就走,然而却因为该死的同情心,不自觉被他沮丧的口吻给留住。
「喜欢和你聊天的时候,问我题目怎麽写,每当我解出来,你就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们的价值观很像、很合拍,如果在一起……」
李桀闳目光眷恋的望着我,没有说完後面的话。
我怔忡了下,他的话太露骨,让我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但我知道我又心软了。
我垂眸,「你那时候问我气消了吗?愿不愿意原谅你?」我看向他,迳自说出当时的答案,「我说不可能,要让你一辈子愧疚下去。」
田雅梨当时还嘲笑我说,应该让学长身败名裂,把他的所作所为公诸於世,最好贴个大字报在学校的布告栏,大肆宣扬他做人失败。
然而,当时我什麽也没说,反而像是个冤大头,让他拍拍屁股就走。
「我原谅你。」我平静的看向他,他咧嘴笑了,而我并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因为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说得简单明了,眼神冷淡的瞟向他,明白的划清界线。
「羽侑我……」见我转身欲走,情急之下李桀闳再次抓住我的手臂,「我希望我们能再像以前那样,让我对你好……」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反应不及,回过神後,我用力挣脱他的手。
「好吗?」他跟了上来,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我冷笑道,「我看起来就这麽好骗吗?」
语落。我也不等他回话,转身走人。
我以为我会从此忘了这个人,考上柳高单纯只是我的努力,却忘了有更多的是不甘心。
看到李桀闳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我眼前,我仍旧不自觉的动摇了。
偶尔我会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的话,那时候的我还因为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喜欢,而烦恼好久、好久。
甚至自我谴责,认为自己是个辜负学长的坏蛋,李桀闳明明那麽好,温柔体贴,功课又好,我到底为什麽喜欢不了他……。
对,为什麽?
手腕处的刺痛感迫使我回过神,上头冒出点点血丝,唐娜的指甲简直和剃刀差不多。
我叹口气,诸事不顺啊。
我用沾湿的卫生纸轻轻擦拭上头的血珠,去了趟保健室上药。
「护士阿姨我……」拉开门,保健室空无一人。「真是倒楣,连上药都要自己来。」我找出棉花棒和消毒酒精。
「真搞不懂霍闵宇那种良心被狗啃的人到底哪里好?」虽然跩得满有实力,但论品行和道德观,根本是负分,「开学没多久就害我遇上这种事……」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替自己的伤口消毒。
「……怎麽找不到药膏?」我四处翻翻找找,拉开其中一床的帘子,白色纱帘扬起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孩安静的躺在床上。
神情清朗,唇抿成了一条线,白净的脸蛋几乎要和窗口流淌的亮光融在一块,细长的睫毛在几近纯白的画面中显得更加浓密硕长。
我赞叹,盯着他无暇的脸蛋久久不能移开眼。「哇啊——好漂亮的人。」我不自觉的蹲在病床边仔细打量着他,皮肤好到似乎连毛细孔都没有耶。
我伸出手指,轻轻的、慢慢的靠近他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脸颊,彷佛和棉花糖的触感一样柔软。
咚。
平滑柔软,和我想的一样呢。
回过神来,我才惊觉这样的行为超像变态,我赶紧若无其事的起身,快速将帘子拉上。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有些刺麻,我这才想起唐娜那一巴掌还没消肿。
「同学怎麽了?」护士阿姨走了进来。
「喔,我的手不小心被桌垫割伤……。」
「药膏在医药箱里,刚刚被一个同学借走了,没关系老师这还有备用。」她从白袍口袋拿出药膏,招手让我过去。
「伤口满深的,桌垫别再用了。女生的手很重要,要是留疤老师我也救不了你。」
我应了声,待伤口处理好,我走到登记本旁写上名字,视线下意识落在上一格姓名栏。
一年七班,任迅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