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补习班教室,从落地窗看出去,可见天已黑。
李玮仙望望天空,天上的星星几不可见,剩月亮温柔地散发光芒。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上课,还没熟悉上课方式,李玮仙脑袋里只觉得既然补了习,英文程度变好是应该的,反观成若宇,他还是老神在在。
「世界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当李玮仙问起他今天的心得时,他一副胸有成竹。
李玮仙只觉得不以为然,成若宇这个人她又不是不了解。
两人在补习班大楼的门口分道扬镳,李玮仙已经和吴伊书约好今晚要去逛夜市,她走进捷运站的入口,刷过悠游卡,往蓝线的月台走去。
搭上捷运,很快地便来到她们约定好的地点。
台北市的夜晚灯火辉煌,两人手拉着手走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深怕一松手就会走散。
吃了几间着名的小吃摊後,本来要以木瓜牛奶作为这趟行程的收尾,却没想到在排队时,吴伊书突然蹲下来,面色痛苦。
李玮仙一看,也跟着蹲下去关心,「小书,你怎麽了?」她轻抚她的背,心里已有八成的底——她猜得没错,只听吴伊书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语:「我…暂时…没有办法…思考……只觉得好累……」
打从知道吴伊书生病後,李玮仙便上网查了许多关於躁郁症的资讯,所以她知道吴伊书现在的状态是躁郁症的典型症状。
虽是如此,但单凭她一个国中生面对这种情形,不说能做的有限,根本就是慌了手脚,幸好最後是路人发现前来关心过後才协助她们送医的。
「妹妹,你今天的状况只是轻微的,很难保证下次会不会需要住院治疗喔!要按时回诊吃药,虽然病历会有纪录,但你还是要记得跟你的门诊医师说今天发生的事喔!」急诊医师叮咛完之後又去忙了,而吴伊书的家人也随即赶到。
吴爸爸吴妈妈送李玮仙上计程车并预付车资,李玮仙临走前还担心地回头望了望躺在病床上的吴伊书,後者向她笑着挥挥手。
车上,李玮仙一直在挣扎着一件事。
虽然官人睿和她交情友好,但小书喜欢的对象并不是他,要是自己把这件事擅自告诉官人睿,小书以後的反应会如何?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就是官人睿会体谅并且接纳吴伊书的。说实在,她自己也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思考了很久後,最终还是在官人睿的聊天室视窗下打了一串今晚发生的事情。
游标停在最後一个句号闪着。
她犹豫了。
深呼吸几次过後,终於下定决心按下方才迟迟不敢按的发送键。
可惜他们现在都还太年轻,不晓得这种事并不方便透过第二个人的嘴传达给第三个人知道,李玮仙只知道相爱的两人间是没有秘密的。
十秒钟,李玮仙数到第十秒,那头便已读。她关上手机,心里还没预备好接收官人睿的讯息以及他的质问,问她这种事怎麽没有早点告诉他。
翌日,早上十点多,李玮仙的手机铃响划破天际。
刚盥洗完毕准备吃早餐的李玮仙又走回房内,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官人睿。
她想也不想就往红色的『拒接』按钮按了下去,而对方当然不可能这样就善罢甘休,因此她这个动作做了三四次才终於停止。
忙着替女儿张罗早餐之余,李妈妈也发现她的不寻常举动。
「玮玮,是谁打的电话?你怎麽不接?」
李玮仙又检查手机一遍,确定官人睿没有继续打来,才走出房间,「都是接起就挂掉的电话,不是认识的人打来的。」她撒谎,拉开椅子,坐下。
李玮仙一边用餐一边思考是不是应该找官人睿出来碰面和他好好说清楚。
吃过饭,她回房间打开手机向官人睿传了则LINE,约了下午在学校隔壁的麦当劳见面,对方的回覆速度很快,彷佛能感受到他的急迫。
放下手机,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担心小书现在的状况,却又想起昨晚焦急赶来医院的吴爸爸和吴妈妈,心想小书现在肯定受到很好的照顾。
从床上坐起,她走去书桌翻出课本,开始写补习班下次要交的作业。
不知不觉来到了和官人睿约好的时间。
「妈,我要出门了,不用准备我的午餐喔!」李玮仙换好衣服背着包包,边穿袜边从房间走到客厅,向在後阳台收衣服的妈妈喊声。
「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都写好了,我大约四点会回来!」语毕,打开大门,迈步而出。
公车上,李玮仙一直思忖着该怎麽把小书的病解释给官人睿知道?她又该从何说起?官人睿会有什麽反应?甚至,她该怎麽向小书解释自己的私心?私心希望她和官人睿可以在一起、私心不想看见官人睿失落的表情?
又,她如此恣意妄为的举动,会带给她何等的灾难?
刷卡下车,她的眼皮突然狂跳,人说『左悲右喜』,偏她跳的是左上眼皮。在走往麦当劳的路上,她始终惴惴不安。
推开玻璃大门,这时间会流连於此的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正在放暑假的学生族群,两个窗口都排满了人,她决定先到楼上找到官人睿再下楼点餐。
麦当劳里播放着流行歌曲,儿童球池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大人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处理事情,而更多的是嘻笑的年轻人,以及一些准备考试的三年级生。
三楼不晓得被什麽人给包下了,禁止进入。
「你来啦!我等很久了。」突地,背後出现一道女声。
李玮仙惊讶地回过头,只见面无表情的吴伊书站在她身後。
「小书?你怎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