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劍奇譚】塵緣歸墟魂迴生 — 第一卷(第一章:晴雪相邀)

梦境定格在这个美好的画面,然後逐渐淡化。

百里屠苏睁开眼睛,神色平静,已经没有了之前在梦中的郁结狰狞。

「……二师父。」他低唤,感受到彼此交握的手,忍不住攥紧,贪念着来自另一人的温度。

「醒了。……我在房里察觉到动静,不放心就过来看一看。」古曙顿了一下,语气难掩担忧地问:「可是作恶梦了?我瞧着煞气竟被催出,便赶紧渡气,可还好?」

百里屠苏坐起身,当眼神对上古曙的那一刻稍稍软化,他粗略感受了下身体,体内已经不难受了,甚至从白天离开花满楼後就一直闷在胸口处的压抑感也感受不到了。「已无事……让二师父担心了。」

「我是你师父,不担心你要担心谁?」古曙轻笑,温热的指腹不带力道地戳了下他的眉心。

百里屠苏抬手揉了下眉心余留的触感,突然回想起适才的梦,也才意识到戳眉心这个亲昵的举动就是自他拜师那天起有的。交握的手又紧了紧,他的二师父太温柔了,他实在不愿放开……

「屠苏,虽然知道你刚从梦中醒来,可能还心有余悸……但是,二师父的手真被你握疼了……」古曙脸颊微微泛红,神情略尴尬,虽说他也是修行之人,只是到底修习的是法系一类,不像武者偏重身体的锻链,所以被自家徒儿这麽用力的一握手,他真有点疼。

「……!」百里屠苏赶紧松了松力道,但手还是没有放开,这份温暖他想再贪图一下,再一下下就好。「……对不起。」

「没事,是你二师父皮脆体弱的,这点力道就受不住了。」古曙摆手,自嘲道,他可不想从百里屠苏的脸上看到愧疚呀,这样他自己也会过意不去的。

这时,门外突然传进敲门声,伴随一道清婉的女声:「苏苏,你睡了吗?」

百里屠苏和古曙皆诧异,师徒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後,放开了交握的手,古曙起身走去开门,百里屠苏则下床拿起搁置在旁的焚寂背好。焚寂极为重要,必须片刻不离他身,不入睡时他都要背着行动。

「……阿曙哥?你也在啊~嘻,那可正好了!」

古曙开门让风晴雪进来。风晴雪等门打开第一眼看到古曙时诧异了下,随之眉眼弯弯,笑得开心。

她要找的是百里屠苏和古曙这对师徒,这下不用再去阿曙哥的房间一趟啦!

「咦,大鸟呢?苏苏,大鸟不和你睡一块儿?」风晴雪进到房里,探头张望了下,没有发现到阿翔的存在。

「阿翔自会拣喜欢的地方休息。」百里屠苏语气冷淡地回话,随即又问:「深夜来访,到底何事?」

「嗯~就是想着如果你和阿曙哥还没睡的话,就一起去看星星。」

「看星星……?」古曙有些诧异。

风晴雪点头,笑眯眯地说:「大哥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看星星,烦恼就全都丢开了。」

古曙恍然大悟,也因风晴雪的体贴感到暖心。白天瑾娘的卜算结果在大家的心底蒙上一层阴影,尤其是他和百里屠苏,即便表面装得有多不在意,可内心还是会感到难过苦闷,他自己是能自我调解想得开,毕竟活了这麽久的岁数,而且这些事都早已知晓,痛苦煎熬都淡化了,唯有百里屠苏才是无法完全释怀,否则入睡时不会那麽痛苦,还因梦催生出煞气来。

百里屠苏在白日不会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唯有在夜晚入睡时才会去释放,才能窥看出他内心的几分想法。

「……在下并无此等闲情。」百里屠苏自认不是风雅人士,看星星抒发心情这等事情,不适合他,而他也没有想法。

「苏苏,别急着拒绝嘛!我还想起一个故事要和苏苏说呢,是有关七把古剑的,说不定你带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风晴雪的话令师徒二人脸色微变,古曙也想起琴川夜里在船上风晴雪表现出对焚寂的兴趣──他和紫胤曾就焚寂翻阅许多古籍,可惜始终未找到一点线索,就好似那把凶煞之剑是突然出现的。而百里屠苏对焚寂的认知也不清楚,他的印象里他们一族世世代代都在守护一把被封印起来的大剑,就是因为那把剑所以乌蒙灵谷外设有结界,外人无法得见族内情形,後来遭逢变故,才知道原来守护的不过是一把『不祥』之剑。

「难怪我就觉得那把剑很熟悉呢~是在大哥看过的一个卷轴里,上面画了好几把剑,其中之一和苏苏的这把有些像,不过是好的,没断。」风晴雪偏头想了想,「我就瞄了一眼,没看清楚名字。要是婆婆在,肯定能认出是不是同一把。」

「你……究竟从何而来?」百里屠苏开始怀疑眼前女子的身份,连师尊和二师父都尚且不知道,却在风晴雪这里有了线索,她的家乡、她的大哥、她的族人到底──

「从哪里来……这我不能说,婆婆嘱咐过一定不可以说。」白天在市集她已经不小心透露一点了,可不能再犯。

「苏苏、阿曙哥,一起走吧~我们边看星星边讲故事呀?」

古曙和百里屠苏对视,後者犹豫了下点点头,终究对焚寂的疑问占上风,如今有了线索怎麽都不太甘心放弃追究到底。

「晴雪,你说要去看星星,去哪儿看?」古曙转向风晴雪问。

「嘻~你们答应了?真好~」风晴雪笑颜灿烂,脚跟一转,朝师徒二人比了个手势:「跟我来,是个好地方,出了城就知道了。」

於是在风晴雪的带领下,三人离开客栈,出了城门到郊外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坡小谷。

他们离开後,有一人自阴影处走出,是欧阳少恭。也不知道他站在暗处多久了,他一反常态,目光冰冷地盯着三人的背影,直到远离视线可及之处都没有收回,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在黑夜与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显得诡谲非常。

「这里~」风晴雪站在山坡高点处,挥了挥手。

古曙和百里屠苏并肩走过去。

这座小山谷很隐蔽,周遭有山竹生长,竟隐隐约约可窥见几只闪烁着点点光芒的萤火虫,还有一处生长荷花的池潭。是个漂亮的山谷,白天夜晚分别看的话肯定会有不一样的美景感想。

细细感知的话,会发现山谷内充斥着淡淡纯净的灵气。

这居然还是一块风水宝地呢!

「看,漂亮吗?」风晴雪邀请二人坐下来,脸上的欢愉止都止不住,语气带点得意的说:「这儿是我发现的~叫作──『桃花谷』!」本来没想到要起名字的,临时起意也想不出好名字来,脑海突然闪过白天方兰生提到的世外桃源,嗯、就决定叫『桃花谷』啦。

桃花谷?古曙眉梢微挑,想到怀里的桃源仙居画,心情有点微妙,但不坏就是了。

「……此处并无桃花。」百里屠苏张望了下四周,虽然因为黑夜即便有光亮视野也不甚清晰,可他身为习武修道之人,视力极好,不妨碍他在黑暗中目视。

「唔,不久前才种下,还没长出来……」风晴雪眨巴着眼睛,「不过这里的灵气很盛,花花草草都会长得比其他地方快很多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桃花开了~」她是在白天逛完市集後心血来潮出城找虫子时无意间发现到小山谷的,然後也觉察出山谷的不寻常之处,就将在城里买的桃花籽播种下去,期待过不久能看到满地山谷都是桃花纷飞的美幻景象。

「婆婆说过她很想亲眼看一看桃花呢,可惜……也不能带回去……」

看风晴雪情绪有些低落,百里屠苏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刚才是他起了话题,迎着古曙暗暗鼓励的目光下,他勉强压住内心的别扭,缓缓开口:「……你,和你婆婆很亲?」嗯,还是说不出像样的安慰话。

此时古曙忽然觉得他就不该坐在这对男女的中间,尴尬也好、忍笑也好,坐在中间就什麽都不能做了。

风晴雪用力点头,「是啊,爹和娘在我出生百日後就过世了……婆婆一手把我和大哥带大的,後来哥哥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很少待在家里了,只剩下我们俩。」

「那时候我还很小,常常想念哥哥,只要一哭,婆婆就给我讲故事……到现在许多她讲过的我都记不清了……七把剑的故事,也是婆婆告诉我的。」

「是怎样的故事?」古曙问。

风晴雪偏头想了下,接着缓缓开始叙述:「其实,这个故事我们那儿的人都多少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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