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與果 — Ep.02

「姜瑛你觉得用这个颜色怎麽样?会不会显白?」

「我觉得还不错,最近挺流行由黄色和白色组合起来的搭配。用这一个色号吧。过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今天是周末,但是期末成果发表会迫在眉睫,人常说设计系的卖的都是肝,我想这从昨天晚上都没有睡便可得证。

设计系的灯从来没有熄过,所有人都忙碌在成发会中,肚子咕噜声一下又一下,却没有人愿意停下手边的工作替大夥送餐,因为少一秒的时间就是少一点分数,到时候无法在系内评比中脱颖而出,这个学期就没有期望可以代表学校进行美加联合的设计大展。

今年我毫无意外的依旧和方妮同一组。去年我们以零点五分之差和第三名擦肩而过,忆起去年的方妮在得知分数後哭的死去活来,好在最後是第三名的学姊愿意让方妮作为助手一起参赛,她才恢复笑容。

对於这次的主题着实让所有人都苦恼一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定义『SoulLove(灵魂之爱)』这个词。

到底怎麽样的爱才算是有灵魂?是两人心灵上的契合?还是性慾上的满足?

身经百战的方妮也相当苦恼,关於设计是我们讨论了近两个星期才起草的,至於够不够『有神』,我们也不是特别确定。

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响,我一边画着铅笔草稿一边接起,「喂?怎麽了?」

是横跨太平洋打来的电话,我也不知道为甚麽妈忽然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你在忙吗?妈想要跟你聊聊。」

「聊聊?怎麽了吗?家里发生了甚麽事情?」我依旧不舍得放下铅笔。

「也不是甚麽特别大的事情……就是你爸……」

『啪』的一声,铅笔笔芯硬生断裂,方妮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

我承认,甚麽都不怕的我,最怕的就是听到、看到任何有关父亲的事情。因为我从他身上承接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父爱。

「又怎麽了?」我的口气无疑冷了几分,对面的女孩好奇地看着我,似乎想理解对她来说渴望听懂却又是外星话的韩文。

「他问你甚麽时候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干嘛?」

「回家继承家业。」

我冷哼了两声,「妈,拜托你告诉他,继承家业不是我的事,请他另寻高明。喔对了!他的那个姜东贤不是特别喜欢、特别有雄心壮志吗?就让他接吧!」

「你爸说……东贤不适合,毕竟不是……」

「够了!是不是与我无关,」我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缓和语气,毕竟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没有必要这样对她,「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让他死心吧。我还有报告要做,我先挂了。」

在妈妈说出其他话之前我抢先结束了通话。

「怎麽了姜瑛?你的脸色跟大便一样。」

白了方妮一眼,「你才大便!快画吧,免得又来不急。」

「也是,不过不管如何都没有灵感啊……看来今天晚上还得再去一趟夜店了。」

我没有去在意方妮接下来的话,更没有在意她对於她今天晚上穿着的打算。我的脑海只浮现了对未来的打算。

※※※

赖瑞曾经问过我,为甚麽会选择只身漂流到美国求学,为甚麽愿意放弃原本的生活?

其实我自己对於国外留学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有把握能够适应,但是比起让原有的生活继续转着那些繁杂的元素,不如放自己一个自由,也给所有人一个喘气的空间。

期末成果发表会的作品算是进入最後加工阶段了,我和方妮自然能舒一口气,为此方妮特地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说是三天三夜再也不要踏进视设系一步。正好,我也想好好休息。

不同於她的是,我选择的只是让身体放空的休息,过个惬意的小假。

随便在图书馆选了角落,安静的坐在地上翻着刚从书架上拿下来的小说,我想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没有尘嚣,没有吵杂,只有偶尔几只小鸟从窗前飞过,抑是停在我眼前的枝头上。

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是,我锺情的不是甜甜蜜蜜的剧情,而是虐到心里,痛到骨子里的揪心情节,方妮老是笑我爱看这些悲情小说,难怪整个人看上去郁郁寡欢的,我没和她争辩。毕竟我早已知道,我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安躺在口袋里睡午觉的手机一个激灵,这个时间谁还会找我?

『姜瑛,你在干嘛?在学校吗?』是赖瑞传来的。

我歪头,思虑一会儿後才敲打着键盘回信。他得知我还在学校後,字里行间似乎透出一股调皮兴奋,询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打撞球。

『为甚麽这个时间要去撞球馆?』我疑惑。

『因为我想说我的课已经结束啦,後面就没有课了,想起来你今天应该是没有课的对吧?我们去玩如何?』

我没有即刻回覆,我左右思量了近十分钟,毕竟若要说是我们两个单独出去的次数那还真是一只手就可以数的出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加上方妮,咱仨一块儿出去狂欢,虽然每次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都是我。

『可是方妮不在。』我尝试告诉他我不愿意出去的理由。

『没关系啦,走吧,你应该在图书馆吧?我在门口等你。』

我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家伙真的是……说走就走,不过我也真是个朋友傻瓜,对於这两个疯子要干的疯狂事总是先唠叨一顿後还是跟在他们屁股後面,就怕他们出了甚麽事。

收拾过後我赶紧下楼,才一踏回大厅地面,就看到不远处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快步走向他。

「等很久了吗?」我在他背後出声。

他似乎微微惊吓,抖动了宽阔的肩膀,转过身看着我,咧开阳光的笑容,「你要吓死我啊姜瑛?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我吐吐舌,「对不起啦。我们走吧,不是说要打撞球吗?我可先说好喔,不准喝酒,不准闹事,我可不想帮你擦屁股。」

「哈哈哈哈,好啦知道了,你真的很像我跟方妮的妈妈。老是唠叨。」

我笑了笑,没有多做回应,跟在他的身边。

夕阳斜照,他高大的身影帮我挡住了绝大的阳光,但却让他似乎看起来更加魅力,我终於懂为何赖瑞会是学校风云人物。

已经有男朋友的方妮曾经问过我,会不会对赖瑞动心,毕竟对方目前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去。

『谁知道呢?不过,赖瑞是我朋友啊,再说了,喜欢他的女生这麽多,他啊,准是会看上别的妹啦。』我笑着回应。

「姜瑛、姜瑛!」赖瑞叫着我,我赶紧回过神望向他。

「你在想甚麽啊?好不专心。」

「喔......没什麽,就是……想刚刚看的书里面的故事情节。」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轻轻的拉了拉我背包的背带,「小心点,看路,你刚刚差点就要被车撞到了,好在是那个人先闪开。」

「是吗?不好意思啊。」

赖瑞无奈的一笑,「你甚麽都好,就是容易分心这点太黑你这个完美的人了。」

我大笑,「你也别把我讲的好像神一样,我从来都不完美好吗?」

从来都不。

「会吗?我觉得你倒是挺完美的啊……」他意识到自己讲的话似乎有怪异之处,瞄了我一眼後又赶紧补充道:「方妮也是这样觉得的。」

我噗哧一笑。真是受不了,明明就是要称赞我,还硬是带上了方妮,给个赞美都这麽吝啬吗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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