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普通时候上学都要压秒到的,今日全班却几乎都准时出现,如此可见活动永远比正课吸引人。杨凯恩大略点了名,向主任通报尚未到校的人数。我找到徐子晴和我们小组的位置,然後靠着徐子晴小寐。
「晕车药吃了吗?」不知道是谁问我,我懒得睁开眼睛,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林苡韶真厉害,这样也能睡。」
「我昨天很兴奋,睡不着。」
「苡韶重视睡眠胜过一切的。」
我的组员们纷纷调侃我,但是我没有心思理会他们,乔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间,有人仔细地将外套搭在我的肩膀上,大概是何姿羽还是徐子晴吧,心头暖意涌上,我睡得更加安稳。
「欸欸欸,好开心呀,这是难得的毕业旅行呢。」
「还好啊,没差啦。」
「你等等别跟我们走,我们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身边的人低声交谈,恍惚竟回到中学时的毕业旅行,埋藏在心中不堪的话语和回忆与现实叠合,掩盖住真正的声音。
我一个人坐在队伍的外头,看大家眉色飞舞精神奕奕,而我无人搭理。邵禹杰和他的好友们组织成的团体中心在前头欢腾打闹,班上彷佛被分割成两个世界,我静静地注视我那曾经的挚友,他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回过头来看我。
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抱任何能被救赎的期待。
可我没有以前这麽难过。因为我相信时间能淡化一切的疤痕,痊癒所有的伤口,最终路过千万花丛中不沾衣。
「苡韶,起床了,我们该上游览车了。」徐子晴轻轻推醒我,我坐正身子,邵禹杰已经把我超重的行李袋背起来。
「你们女生的袋子还真重。」
我一手抱着善心人士的外套,另一手朝他伸过去,「给我吧。」
「我帮你,不然我看你等等又落队。」
「喔,那就谢谢你啦。」既然邵禹杰坚持要揽体力活,那我就大大方方接受他的好意。
我背起自己的小包包走在徐子晴身侧,没几步距离处,何姿羽跟程灿聊得火热,我打着哈欠,对她咕哝何姿羽的暗恋情事。
「真的啊?」
「嗯啊,希望他们能顺利。对了,你有没有暗恋谁,我可以帮你助攻喔。」徐子晴会跟我一起发花痴,但我几乎没有听过她谈论自己的理想跟憧憬,以及所谓意中人。
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并娇嗔道:「真是的,你先管好你自己啦。」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徐子晴的脸皮真的一如既往的薄耶。
「话说,这外套谁的啊?」
「你家的小——竹——马——」
「别吃醋,你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借你外套。」
「没有,我没有吃醋。只是大姐,请睁大你的眼睛把握机会。」
我意思意思揍她一拳,然後三两步跳到邵禹杰旁边,用最肉麻的声音唤道,「禹杰。」
他顿了下,往另一头移过几步,「干嘛?有事拜托我?」
「我不就要谢谢你的外套嘛,你老是借我外套。」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早上睡觉要盖外套。」
眼看他又要化身邵老妈子,我赶紧打断,「好啦,我知道。那麽再借我一会儿?」
「你该不会忘记带?」
「我有带啦,但是我想要一个枕头。」不然车上的座位在睡觉时真心嗑人。
「拿去。」他一脸无所谓。
「谢谢,不过你不会用到吗?会的话我再找别人借。」
「用不到,我精神好得很,还要帮老师处理事情。」
「辛苦你啦,副班长大人。」
没睡饱的早晨空气有些刺骨,我搓搓手臂,穿上邵禹杰过大的外套,淡淡的栀子香再度将我萦绕於怀,让我特别有安全感。
伪男友外套。我脑袋闪过这样一个词。
隔壁班的女生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记错的话叫孟荷清来着,从集合的时候就坐在离我们班比较近的位置。她噘起嘴,趁我退回徐子晴那儿的时候黏上邵禹杰,「喂,那不是你的衣服吗?」她这麽问。
「嗯啊。」
「你借她盖,结果她拿来穿了。」咦?怎麽听起来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可能她冷吧。」
「喔,是喔。」
後来她被自己班的同学叫回去,离开前还恶狠狠地朝我瞪过来,嘴里似乎碎念着「臭不要脸」。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我摸摸鼻子,满是无辜。不过我可没那麽好欺负,我对她吐吐舌头,甚至假装吸了一口外套上的味道以示挑衅,接着拉徐子晴迅速上我们班的游览车。
孟荷清的表情简直像踩到狗屎,我再度开怀大笑。
「苡韶你今天好开心喔。」徐子晴见我笑多了,嘴角也荡漾起愉悦的笑容。
「对啊,我觉得心情特别愉快,真期待这次旅行。」
为了避免自己晕车,我没有吃早餐,头靠在窗边继续倒头就睡,暗自希望一觉醒来就抵达目的地,「睡吧,我到休息站的时候叫你起来上厕所。」徐子晴看穿我的习性,无奈地说。
兴许大家昨晚都雀跃地没睡着,本来前一天说好要一路唱卡拉ok唱到倦的,此刻却意兴阑珊。於是司机随便选了一部印度电影,我就在三三两两的笑声和听不懂的台词下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发现,才刚过十点半。
电视上男女主角跟我稍早时看见的不同,徐子晴打开一包卡迪那薯条递给我,「你醒了。」
我掏出治乾涩的眼药水,左手撑开眼睑,右手轻挤瓶身,几滴顽皮的药水不满意生命即将消失殆尽,转而逃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
「还没到休息站?」
「你的生理时钟真厉害,老师说再过几分钟就到第一个休息站了。」
我努力消灭饼乾顺道清醒清醒,手上沾染梅子粉,我沉默几秒注视看起来美味可口的手指,晃晃脑袋问徐子晴,「你吃卡迪那舔手指吗?」
她直接送我几张卫生纸,「擦一擦。」
「不是。你不觉得不舔乾净很浪费食物吗?」
「我吃饼乾从来不舔手指!」
「真的假的!」我立刻舔乾净并用卫生纸擦拭,认真用我的双眼像警察审犯人般反覆确认,「你从来没舔过?」
「谁像你。」邵禹杰从椅背後头探过头来,「小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