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每逢一年一度的七夕,牛郎与织女才得以藉由鹊桥相会。
大约下午六点多,一群穿着高中校服的青春少年占据便利商店内的一张桌子,桌上散放着零食或饮料,在人来人往的商店内聊天笑闹。
「欸欸,你们这群单身狗,说出来别太羡慕,两天後不就是七夕情人节吗?我在昨天终於交到女朋友啦!所以我要和我女朋友去约会,就不去参加社团联谊啦!」
这群少年中,长得比较痞气的男孩正得意地炫耀自己脱单,同时表明拒绝参加安排在七夕当天和女校的联谊活动,其他人听了都纷纷说他是叛徒,还有劝他联谊见见世面的。
「情人节什麽的,都是商人的噱头吧!」至今已单身十八年的牛郎像个喝醉酒的大叔般,坐在便利商店的座位区,大口灌完一瓶保久乳後愤愤道,而他确实也对恋爱没有什麽兴趣,看看身边的案例,设想到自己如果要侍候那些娇嗔的小女生,他就觉得受不了。
「你这小子是羡慕我吧!哼哼,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痞气少年坏笑着揽住牛郎的肩膀,然後在看见刚从便利商店外走进来的女孩时,又马上变成乖宝宝的样子,拿出所有的绅士风度温柔地对待女孩,抛下一众兄弟,只简单说了句「学校见」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没义气的家伙!」「从来没看过他这麽听话!」
牛郎托腮望着窗外开始下起的毛毛雨,看了看手表显示七点零五分,想着话题也差不多聊完了,便也没心思再待下去,其他人也差不多该补习的要去补习,该回家的也要赶公车走了,一群人就陆陆续续离开了便利商店。
青春情怀总是诗。
牛郎觉得,在这个微雨的时刻,默默看着身边熙来攘往的人们,以及在其中撑着铁灰色雨伞的自己,使他的心中有些感性的跃动,但毕竟他是个男孩,要他直面内心的感受还是很害羞的。
「是的,谢谢你。好,我明天会优先处理......」
迎面而来的年轻女白领声音轻柔地和电话的另一头沟通着,她载着无线耳机,一边用左手撑着米黄色的折叠伞,一边操作手机介面,依据说话内容猜测,似乎是在处理公事。
看见此景,牛郎不知怎麽回事,心中突然产生从未有过的悸动,脑中乱哄哄的,只想尽可能靠近对方一些,於是他故意朝着对方走去,想装作不经意地擦身而过,也许能稍微缓解这股躁动。
许是双方都心不在焉的缘故,牛郎没注意到脚下的人孔盖有些凸起,恰好周围的人潮有些多,两人的距离又更接近一些。
而牛郎就在经过对方时被绊倒,本来被人孔盖绊一下也没事,但紧接而来的是对方本来要向前踏的左脚,好巧不巧就踢中牛郎的小腿骨,导致牛郎整个人扑倒在粗糙的人行道上。
「呜哇!」
「啊!抱歉......不,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人,好,那我晚点再连络你。掰掰。」女白领有些惊慌地匆匆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随手放进小包,然後将伞撑在牛郎头上,想要扶他一把。
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牛郎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别的,但看到对方向自己伸出白净细腻的手时,他还是在仅存的理智下婉拒了对方的协助,因为刚跌在满是泥沙的路上,他也不好意思弄脏对方。
「呃,我没关系了,谢谢......」牛郎接过对方帮自己拿回来的雨伞,有些腼腆地道谢。
「可是你都擦破皮了,要不去药局前面坐着等我,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以免细菌感染。」女子有些担忧地指着不远处的药局,建议道。
牛郎讷讷的点点头,依循对方的指示在木椅上坐下,看着女子进入药局的背影,牛郎才有空闲整理思绪。
雨还在下着,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但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只是景色与白天不同,於生活并无妨碍。
方才的躁动已有趋缓的迹象,牛郎认为,那是自己平常没有遇过成熟独立的女性所产生的新鲜感,只是一时的悸动,而非他人所说的一见锺情。
毕竟再怎麽看,他也只是个高中小毛头,而对方则是富有魅力与自信的社会人士,年龄差距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初见如此狼狈,一点都构不成发展浪漫剧情的要素。
没过多久,女子已拿着几瓶药水和棉花棒朝着牛郎走来。
「我先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再帮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痛,要忍耐一下喔。」女子动作俐落地处理伤口,同时说明自己手上的动作,缓解牛郎的紧张。
不多时,女子已将伤口处理完毕,她将剩下的药品都给了牛郎,并亲切地叮嘱他记得每天换药,还要避免让伤口碰到水,这样才好得快,牛郎也一一应允。
做完这一切之後,女子简单有礼地向牛郎道了别,正转身准备要离去时,牛郎犹豫再三,仍是下定决心开口叫住她。
「那个!......你叫什麽名字?」牛郎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心脏也跳得比平时都要剧烈,但是他不想他们的交集在此画下句点。
女子虽然有些意外地回过身来,对於面前羞涩紧张的少年有些许好感,良好的教养使她浅笑盈盈地回答。
「我是织女。」
此时的雨已渐渐停了,牛郎走在回家的路上,反覆翻看织女给他的名片,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他知道她才二十三岁,虽然年纪还是比自己大一点,但等到他也大学毕业之後,就不会是太大的差距,且在所有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她仍然单身。
即便她没有与他约定什麽,但牛郎积极地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建立的,所以他当下很快地依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将她登录在自己的通讯录中,顺便确认了对方的通讯软体一并加入。
两人分别後不久,牛郎发送了一则表达感谢的讯息给织女,并且也很快地收到对方的回覆。
牛郎认为一见锺情是虚幻的想像,而他与织女的相识应该更准确地说是命中注定,能在茫茫人海中产生交集,并建立连结,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深吸一口雨後沁凉清新的空气,尽管因为城市光害,但空中仍有几颗闪耀的星子,牛郎想起两天後的七夕联谊,决定明天也要向兄弟们说声抱歉,他必须开始洁身自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