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下最忧愁的是屁股上的药酒真的快凉了,「妈,我的屁股还要不要揉?不揉我能把裤子穿上吗?」
「你怎麽这麽煞风景?我正感伤呢!」
「感伤也要穿裤子啊!」讲点心事不是不好,重点是我屁股晾在这,不穿太奇怪了。
「你这屁股谁想看?一阵青一阵白。都多大了?怎麽老长身高、胸部,就是不长脑?」唠叨归唠叨,老妈仍帮我把裤子穿上。
我眨眨眼,任凭她在我耳边唠叨。
「妈,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昏昏欲睡前,我准备向我妈提出一个疑问。
「什麽?」
「如果我有天跑去搞基,你会怎样?」
「搞基是什麽意思?」老妈坐在床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又做了什麽?先透露点,不要让我临时被你气晕。」
「搞基是指两个男人,在一起。」
「你要搞基之前,先搞定阳阳吧。你连他那关都过不了,问我干嘛?」务实派的老妈朝我泼了一盆冷水,瞬间透心凉,「再说你身上就没那个物件,为何老是幻想自己有?幻肢?」
「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麽秘密?我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的确是吐不出象牙,但我能逗老妈开心啊!
「我,其实有个隐藏的唧唧。」
老妈一听,瞬间露出「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麽」的表情,等我继续鬼扯。
「我不是在骗你,我是真的有!隐藏的唧唧一米八!」
「行了你,你的隐藏唧唧拖地还不觉得疼啊?」嘲讽完,她比我还乐,趴着柜子哈哈大笑。
看她笑,我也想笑,嘴巴不忘辩解:「我是口误!口误你知道吗?」
「一米八?十八毫米我都嫌太多!」
被赤裸裸鄙视的我气成河豚,不想再和她谈心事了,哼。
「唉呦,笑得好累。」把快乐建筑在我的羞耻上,老妈自顾自地笑完,接着拿好药箱,准备下楼就寝。
临走前,她靠着我的房门。
「晨晨啊。」
突然被叫晨晨,我有点会意不过来,卡壳道:「怎麽回事?」
比起「晨晨」,我更乐意她喊我高以晨。病情加剧的那个月,妈妈不再喊我的全名,说是怕被鬼差听了,把我招去。她用辰辰来替代,每喊一声,皆包含着她最卑微的渴望与祈求。
她求老天,别这麽快把我收去。
「你的考试成绩快出炉了,保持平常心,妈妈尊重你做出的任何选择。」
明日是毕业典礼,紧接着公布第一次基测的成绩。
「我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其他繁琐的事,你的智商顾不上,交给阳阳去处理吧。」
前半段後很温馨,後来突然变调。熟悉的母亲,真对味。
「还有,阳阳被你这傻瓜赖上很不容易,未来得对他好一点才行。」
什麽傻瓜赖上?!我就不能得到好一点的形容词吗?
「我知道啦!未来我把他当成佛祖一样供奉,可以不可以?」说来说去,她是怕我辜负周清阳。
如同她所说,周清阳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是眼瘸。选谁不好,偏偏选到我这傻瓜。而以他坚定的心智和执拗的个性,必然是此生不悔。妈妈很担心,我长大之後,反悔了。
可我知道自己不会。
我怎麽舍得辜负周清阳?那个永远把泪搁置在心里流的大男孩,必须让我好好疼着。
「呵,你别被他当佛祖一样照顾就好了。」
知我俩者,非我母亲是也。
人活着真是辛苦,体会各种生活磨难之余,还得抵御母亲波涛汹涌的言语攻击。熬到这时候,我不禁佩服自己的耐力。
「妈,您老快去睡吧,再和你聊下去,我都快被你气晕了。」从趴到仰躺,我缓慢爬下床,想准备去洗澡兼换卫生棉条。
可我脚还没落地,老妈瞬间帮我关了灯。
好的。
明日再洗澡,明日再换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