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嫙其实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她心有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亲手拧碎了好不容易遇上的真心人,张季嫙知道她总会伤害到李静恩,可她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
一辈子,是那麽沉重啊。
她从不知道,李静恩对爱情已经倦累了,累得只剩下眼泪的坠落的声音,在夜里特别难受。
北上高速公路,是张钦泽飞快行驶的休旅车,里头坐了五个人,驾驶座是张钦泽,副驾驶座是张钦泽的女友,李心洁;後面有满脸阴霾的张季嫙、一脸憋屈的好友,以及冷若如霜的赵清竹。
夹在两尊大佛中间的男人不断向张钦泽投以求救的眼神,张钦泽华丽丽无视,跟李心洁谈情说爱。
.......到底是不是为了他的月老才出门的?
左边一个眼神能杀人的张季嫙,右边一个寒得冻死人的赵清竹,他这是还没拜到月老命先短了几截啊!
後座的水深火热张钦泽当然懂,可他也只能投以『爱莫能助』的目光,好友一脸吃鳖,冷汗涔涔。
於是张钦泽毫不犹豫地驶进中坜休息站,车才刚停好,好友像是脚底抹油似的跳下车,逃得老远,张季嫙冷哼一声,迟迟不肯回头看看那张英气逼人的赵清竹。
赵清竹摸摸鼻子,自讨没趣便去排队上厕所,张季嫙眯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妹,你跟赵清竹又不是仇人,至於吗?」张钦泽无奈劝道,「你看看我朋友,他夹在你们中间很难做人,你也稍微顾虑一下对方的感受。」
张钦泽碎念起来完全不输张母,张季嫙举手投降,「得了,别再念了,我知道了啦,可我就气不过。」
张钦泽无奈地笑,他总是拿这个被宠坏的妹妹没辙。
这次出游拜月老是张钦泽主意,导游是张季嫙,不知道赵清竹是怎麽知道的,厚着脸皮跟上了。有意撮合她们复合的张钦泽一口答应,不顾张季嫙千刀万剐的目光,答应了就跑了。
冤有头,债有主,张季嫙的视线投向赵清竹,目光锐利如刃,直逼赵清竹的脸庞,非得万箭穿心似的,不过赵清竹只是轻轻松松地接下,像团棉花似的,沉稳地笑着。
张季嫙拿她没辙,只能独自生闷气。
她没有看见的是,一抹忧伤的、庆幸的、欣慰的、怅然的微笑在赵清竹嘴角绽勾起,无声的目光中,是喧嚣的情感。
我不想要再看到你哭了。
一别六年,什麽都变了。
「喂。」
不善的呼喊使赵清竹回神,张季嫙斜睨她,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你要不要喝星巴克?」昂了昂下巴,竟是不自然的别扭。
「你要喝抹茶拿铁?微糖去冰?」赵清竹的问题并不是为了答案,不过是了然於心的答案,自顾自地走向星巴克,忽视了张季嫙愣住的神情。
毕竟她们有段轰轰烈烈的过往。
毕竟曾是彼此最亲密的人,言不由衷的默契,油然而生。原来还是有些事没有改变,或许变了,但以另一种样子永存。
然而张季嫙不想知道。
这一次坐上车,友人被挤到一边去,赵清竹夹在中间,张季嫙仍坐在靠窗的位子,安静地望着车窗外。
赵清竹觉得有些疲倦。
她转头,望向车窗上的倒影,是张不再青涩的面容,变得更成熟妩媚、变得更妖艳动人,可赵清竹知道,张季嫙没有变。
改变的只是那颗,曾经为她跳动的心。
赵清竹轻叹。
是她负了张季嫙,是她的不告而别给张季嫙太大的伤害了。
她有苦衷,但她不想让张季嫙知道,就这样一直、一直让她误会下去吧。赵清竹深深地望着张季嫙,疲倦地闭上眼歇息。
张季嫙看了眼赵清竹,她知道赵清竹很容易晕车,但是她假装不知道。
凭什麽一别六年後,她还必须被牵着鼻子走?
明知道这趟月老行是远行,赵清竹勉强跟来,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张季嫙可一点也没有感到心疼,只是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赵清竹。
她知道赵清竹不会怪她。
她知道。
赵清竹总是纵容着她、宠爱着她,张季嫙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记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肩上忽地沉甸甸的重量,突如其来打乱了心绪,张季嫙倏然一惊,呼吸一乱,稳住了呼吸後才意识到是谁这麽大胆。
还是她,赵清竹。
只有赵清竹敢在她的世界里放肆,恣意妄为。
别过头时,张钦泽无心一瞥,愣住了,恍然似地低头,继续与李心洁谈笑,却想着在後照镜里不经意的一幕。
他看到了张季嫙眼眶含着泪。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张钦泽知道,那是怅然的眼泪。他不知道张季嫙现在爱着谁,但她知道,赵清竹一直都爱着谁。
这世界上的缘分有多麽不容易啊?缘许三生,若三生三世都错过了呢?
能牵着手走在一起,是多麽幸运的事情啊.......
台北的霞海城隍庙,到了。
同时,李静恩的电话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