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夏日的未完成》 — 第四章

我们以为自己会永远喜欢一个人,但其实我们没有自认的忠心。

*

某天我很早到乐团时,恰巧听见里面传来有人用萨克斯风吹奏大黄蜂,整个超强大的。

语晨学姊今天不是请假吗?这是我第一个反应,结果一推开合奏室门,看见是辰雪学姊时,我超级无敌惊讶的!

没想到学姊是真的吹得很好!

我记得当时我不解地问:「学姊吹得那麽好,为什麽不要和语晨学姊争首席呢?」在我心中,首席是强者的意思。

伊辰雪学姊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呆了一瞬後,笑着说了句让我至今都难忘的话:「语晨她很努力了。」

辰雪学姊是个好人,我也因此很喜欢她,但不幸的是我有首席情结,就算辰雪学姊成绩好、个性佳、是好人,但在我心中苏语晨学姊还是女神大人!

可我还是很好奇语晨学姊当上首席的原因,毕竟首席不都是吹最好的人当吗?在某次收乐器时,我问了语晨学姊。

「那时,辰雪就对着我说:『我们用猜拳决定!你出剪刀我出布。』所以,我就当了首席了。」说到此,语晨学姊不禁失笑。

「……真的很像辰雪学姊会说的话。」知道事发经过,我只是嘴角想抽搐而已。

不过,原来世界上是真的有这种不争之人,我一直以为神一般的人只存在於漫画或小说而已。

啊,说到漫画,我就非常想吐槽那些老梗剧情。

第一种:开学迟到之转角遇到爱篇。

开学──貌似一定要从迟到做为序幕。

「妈,我上课快迟到了!」女主角必备的「神猪」特质在开学第一天就展现的一览无遗。

有病啊!她是手残、脑残吗?不会调闹钟喔!

「你怎麽没叫我起来?」

母亲大人她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猪的亲戚喔!

然後女主角一定要刁着白吐司冲出门──根本是为吐司打广告嘛!

没涂果酱的白吐司一点都不好吃,好吗?孩子。

如果我是漫画家,我一定会和某些早餐业者收些广告费,让那些早餐发扬光大、扬名漫画界!

咳,离题了──总之,接下来女主角就会撞到天菜。

正所谓「转角遇到爱」。

要是撞到天菜那麽容易,那盲人不就後宫佳丽三千人了嘛!(声明,我没有歧视的意味,只是打个比方)

结局,我就略而不谈,经过大家的脑补想必会非常之精采。

第二种:遇上校园不良之一掌定爱篇。

我忘记是哪本了,反正和女主角很不熟的男主角强吻女主角,她赏他一个巴掌,他反而勾起笑容,说:「这世界还没有人敢反抗我。」然後就兴起了对女主角的兴趣。

一种被虐狂的概念,一种你越说不要我就越想要的价值观。

孩子,别人说不要就是不要,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口是心非啊。

第三种:遇上团体霸凌之神救援篇。

每当女主角被其他凌辱或关进体育馆内时,不是男主角来救她就是炮灰男配来救她……奇怪了,啊他们是在女主角身上装定位系统哦,不然每次怎麽都能神救援成功?而且还要挑在准备被欺负前才来。

奇怪了,我也是我人生中的女主角,为什麽就没随便遇天菜呢?淦,肯定是程式中毒。

……好,我就只是羡慕嫉妒恨,所以打了这段来发泄。

周三团练完毕,我到乐器室收拾乐器时,遇到了难关──通条布无法从萨克斯风拔出来。

「完了……」我不禁低喃。

「怎麽了?」方盈盈侧头问我。

「通条布卡在乐器里。」我继续用力拔,盈盈马上热心地叫住上次帮我将布拔出来的小号学妹颜思瑀。

「学姊,我试试看罗。」思瑀朝我一笑,下一秒我和她开始拔河,一人拉通条布、一人扶住乐器,却还是卡在里面,几个学妹见到此状,也跑来帮忙,三对三的PK赛展开。

「怎麽卡的啊?」从未和我说过话的竖笛学妹问。

「我不知道……」我哭笑不得地回答。

试了几次仍然失败,周围反倒围了一些人。

「你们围了一群人在干嘛?」是江任学长的声音。

「学姊的通条布卡在乐器里。」盈盈替我回江任学长的疑惑。

「卡在里面?」江任学长和陆苏奕同时走过来。

「用鼓棒就好啦!」陆苏奕说。

接着,江任学长就拿走我的萨克斯风,和陆苏奕一起走出乐器室,恰巧上课钟响,学妹们纷纷离开,我就随着她们一同出乐器室,走到学长的前方。

只见江任学长拿着一根鼓棒,狠狠的往乐器里戳。

我小声地说:「学长,我刚刚试过了,塞不进去也拉不出来。」

「那就慢慢用吧。」

此时,因为音乐教室还有其他班级的课,冬天莉老师叫乐团的小孩离开。

我又与江任学长、陆苏奕拿着鼓棒走回乐器室。

两个男生蹲在地上用鼓棒将通条布一下挤一下推的,我在一旁看得有点害怕。

「学长,鼓棒看起来快断了……」我一脸担心的说。毕竟那是乐团的鼓棒啊!

「没差啦!」江任学长一副「安啦」的表情,「那大概是十年的鼓棒吧。」

「乐团才成立五年好不好!」现在在处理萨克斯风的陆苏奕吐槽学长,学长秒回:「我是说音乐班啦。」

之後,他们开始进入聊天模式,虽然也没忘记用乐器这件事。

我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是来发呆的。

「我们班昨天才被姚玮虞飙……」陆苏奕的话中貌似提到了国文老师,我难得插话:「是国文老师?」

「嗯。」他点头,「我们班昨天小考有八个人没达到她的标准,就被她飙啊!」

我秒回:「我们班前天有一半的人没过。」

江任学长瞬间爆笑,陆苏奕说:「那她还说你们班只有三个人没过。」

我思索了一下,「喔,那好像是我们最好的一次。」

这下,两个男生都在狂笑,突然啪的一声,鼓棒真的断了。

「呃,真的断了……」我嘴角不禁抽搐,还好因为戴口罩没人看得见我的脸部表情。

陆苏奕将断掉的一部份随意放在地上,继续处理萨克斯风,还对江任学长说:「你看,出来一些了。」

嗯,零点零零零一毫米也算出来「一些」。

「明明就跟刚才一样。」学长说出我的心里话。

「屁啦!明明就有。」陆苏奕反驳,两人又继续聊天。

我站在一旁默默地听,低头看了眼手表後,超想哭的。

哇咧!上课十五分钟了……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班导骂。

江任学长注意到我的看表动作,关心问道:「你们不用回教室考试?」

「反正这节自习课刚好没考试。」陆苏奕耸耸肩,「而且我也不想回去听班导碎碎念。」

可是……我要考啊!我丧着脸。

「你看燕苡曦就会想回教室,不像你吼。」学长白了陆苏奕一眼。

「其实考试不是我担心的,因为十几分钟就写完了。」我才刚说完,陆苏奕和江任学长便同时回:「啊呦!很秋喔。」

我嘿嘿笑了几声,随後一脸痛苦道:「不过我担心会被班导骂……」

江任学长怪笑地说:「你就跟班导说陆苏奕拿『硬硬长长』的东西用你。」

学长,可以不要用这种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嘛!

「靠,这什麽话啊!」陆苏奕一脸失笑,随後看向我,「别跟他说到我的名字啊!下午我们班有他的课,他一定会把我叫过去问话。」

我轻笑。

「不过放心啦!总哥不会骂成绩好的人。」陆苏奕保证似的说。

他们班和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和国文老师是同个人。

「那你会被骂吗?」我以开玩笑的口气反问。

「他只会盯着我笑。」陆苏奕笑着说。

这是什麽奇怪的反应……?

後来话题不知道为什麽转他们班老师身上。

「你们老师很漂亮。」我中肯地回。我们班大部分人都这麽说,而我也如此认为。

「屁啦!她哪有!」陆苏奕反驳。

「一般来说,学生都不会觉得自己的班导好看。」正在拉通条布的江任学长中立地下了结论,甚至反问我:「那你觉得你们班导好看吗?」

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

我突然想到这句网路上有段时间疯狂转传的话。

「总哥很帅啊!」陆苏奕说,害得我不禁笑出来。

「那你觉得陆苏奕帅吗?」江任学长补一枪地问。

可惜那时我完全停不下来「总哥很帅」这句话的笑点,反倒被学长认为我在笑他说的话。

「你看,她不觉得你很帅。」江任学长对着陆苏奕说。

冷不防的咚一声,我们三人都吓到,只见某金属物体从乐器上掉下来。

靠!我瞬间背脊湿透,有一种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觉。

当江任学长将金属物体拾起时,我松了一口气──那是原本就可以转下来的东西。

「我还以为是按键,差点就要跪下跟她道歉了。」陆苏奕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不过萨克斯风的通条布,到下课钟响都用不出来,江任学长和陆苏奕感叹地说:「第一次碰到那麽难用的。」

冬天莉老师告诉我们明後天会请乐器厂商来修,因为除了我以外,还有某位低音号的乐器吹奏者说吹不出来。

「那是人的问题吧!」陆苏奕回。那个某人和他是从小就认识的熟人。

「那小号高音上不去也修一修、长笛快速音群吹不起来也修一修、法国号太小声也修一修好了!」江任学长简直是神回覆。

「结果小号送出去变短笛回来……」我语落,另三人笑了出来。

「没有啦,好像是按键出问题。」老师笑着说。

最後回班级时,才发现八年级的自习课都到地下室会议中心听演讲,难怪老师没派人来找我。

而这次好像是和江任学长、陆苏奕讲过最多话的一次。

我有突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慨,也很开心他们愿意帮我用(虽然还是没弄好)。

我脑海在睡前时,冒出了两句话。

得不到的,令人难忘、令人眷恋、令人依然悸动。

幸福的所在──就是无法靠近的地方。

我就算对陆苏奕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喜欢的感觉,但还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感到一整天的愉悦。

好吧,过几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跟他们再次说声谢谢,顺便澄清我不是觉得陆苏奕不帅这件事。

在见到周公前,我昏沉沉地想。

故事进展到这里,如果我的生活是小说,那麽接下来肯定会开始和陆苏奕多了点交集,然後什麽感情越来越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最後某天,他突然为我独奏一曲,接着深情款款地对我告白:「我喜欢你。」

这样整个故事根据晨曦名侦探所做的推理,纯爱的故事就会有两个走向。

第一种──我欣然接受,粉红泡泡出现,故事theend……每次看到这种剧情,我就会很想摔书,大骂再骗啊!

第二种──我那时有喜欢的人,剧情就开始三角恋情节……这真是经典中的经典,我先爱他、他後爱我、我又爱人。

如果是节操君一去不复返的版本(因为本人看的不多,只想的到一个):我因为另有所爱拒绝他,结果就被软禁,每日虐、日日做,直到人和心都是他的。

咳,好。

可惜本小姐的人生并不是小说,所以──以上纯属本小姐不负责任的想像。

现实中,我和陆苏奕之间关系依然没改变太大,一样不怎麽会说话(连早安这种话都很少,唉)。

但陆苏奕和苏语晨学姊之间最近倒颇有异样。

周六管乐团团练,我很无聊,我左侧的语晨学姊和陆苏奕却很有事。

「啧!」语晨学姊瞪了眼踢她布鞋的陆苏奕。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後,学姊便将布鞋的鞋带拉掉,而陆苏奕一脸失笑的弯腰下去帮学姊绑鞋带。

有谁在卖墨镜吗?本小姐要一百副!

我佯装在练指法,实际上一直偷瞄学姊他们行为。

两人到後来开始互相踩对方鞋子,直到萨克斯风分部要吹乐器前,最後一幕定格於语晨学姊的布鞋压在陆苏奕的球鞋上面。

依照本人推测,陆苏奕喜欢苏语晨,而苏语晨对陆苏奕不讨厌,总之,现在大概是所谓的暧昧期吧!

但……这实在太闪罗!简直要闪瞎我的眼!

我承认我是在不爽,明明本人也没有学姊差啊(自己在说)!

唉,国小认识有特权就是了!

不过我不反对苏语晨学姊X陆苏奕学弟的姐弟恋组合啦,因为这样我又有现成的题材可以来写小说了。

嗯……就叫《学弟爱上学姊》?呃,好俗的名字。

《我有一个帅帅棒棒学弟》?听起来好色情。

啊,《双苏物语》好了,不俗又好听!

当晚,我马上开了新档案来写故事。

毕竟人生悲哀,只能写小说来自爽一下。

对了,那天中午我在麦当劳恰巧碰到也来此用餐的伊辰雪学姊。

「学妹可以坐你对面吗?」辰雪学姊拿着托盘问道。

「当然可以,反正我只有一个。」我猛点头,欸,女神级的学姊耶,我最喜欢和漂亮姊姊吃饭了。

当我们吃到一半时,一颗球倏忽被丢过来,还砸到辰雪学姊的额头,好在球很软,学姊才没受伤。

「对不起,请问可以帮我捡球球吗?」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说,虽然我觉得他的对不起很没诚意,但看在他年纪小、学姊也不甚在意下,我就没开口。

「当然。」辰雪学姊灿烂一笑,伸手一捞、将球还给小男孩。

「谢谢阿姨。」那小弟弟很有礼貌地鞠躬,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人身旁。

听见阿姨二字,我相当没形象的在学姊面前狂笑。

「我看起来是有那麽老嘛!」辰雪学姊丧着脸说,语气整个哭笑不得。

学姊你看起来不老,是那个小屁孩没长审美观!

而我还算开心的心情只维持到乐团成果发表会前的五天。

星期二的晚上加练,准备进到情热大陆萨克斯风的独奏时,指挥老师指着陆苏奕说:「这段就你站起来吹。」

我理智上没什麽太大的起伏,心中只剩下三个字:不意外。

毕竟他坐在首席的位置。

但我还是有点难过啦,我都有练完的说。

後来要换青春的光辉之独奏部分时,指挥望向苏语晨学姊,「这段独奏就你吹吧!」

语晨学姊愣住,我的笑容也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

「怎麽,你没练吗?」指挥又问,语晨学姊缓缓地点点头,见状,指挥又说:「你先吹吹看嘛!如果不行就只好整个分部一起吹了。」

语晨学姊这才说好。

我一整个想飙脏话也很想哭。

为什麽不让所有人吹一次在决定谁吹得好谁吹?明明上次比赛时就有让苏语晨学姊和高音萨克斯风的学长一起吹,然後让我们投票决定……我忍住心中的负能量。

刹那间,我不想吹乐器了。

明明每天都努力练习很久很久,结果最後指挥老师连听都没听,就做抉择并否定这段时间的付出,论谁心里都多少有些受创吧?

剩下三十分钟的练习,我时不时出错,甚至在不该站起来的地方站起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但……我真的超难受。

心如被巨石重压,快要喘不过气来,却依然得带着微笑,随着音乐摆动身躯。

好想哭……

啊,人生总是这样哭哭笑笑的,对吧?

国中生涯第二次乐团成果发表会落幕後,紧接而来的是几乎没什麽放的暑假。

要升上九年级,我们学校暑假就开始上九年级的课程,也因为是九年级,每班必须派出两位学生在新生训练时照顾新生。

公告此事时,恰巧是国文老师刚踏进教室时,她也就任由我们宣布。

「我想去耶。」王逸臣自告奋勇。

「这样不优,学弟妹会误以为十九班颜值低落。」游宏恩表示此举不佳。

「你们啊,不要这麽说王逸臣。」这时,国文老师突然插话进来,「或许人家以後会变帅。」

闻言,我扯着嘴角说:「他会变帅就像我会长到一百七十公分一样。」

也就像甯子瑞会变天菜是一样的道理。

全班笑翻了。

但最後还真的是王逸臣去带学弟妹,因为报名不够热烈。

「让王逸臣去带新生!?」听见结果,本班许多人惊呼连连。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们以为这是颜值票选?

「会吓到学弟妹吧!」

「会让他们心中留下阴影!」

「喂喂喂,你们怎麽可以这麽说呢!」我朝他们露出这说法是不对的表情,「让王逸臣带新生,可谓好处多多。」

我顿了顿,解释道:「其一,可以增加学弟妹们的自信心,清楚自己长相不差。其二,让新生提前学习生物,就是白垩纪、侏罗纪的那部分。」

「你好毒哦……」程艺一脸快承受不了的表情。

「我是在赞美王逸臣好嘛!」我「啧」了一声反驳道。

「还真的听不出来。」甯子瑞嘴角抽搐地回。

「哈哈哈,一定是我文学造诣太深。」

回应我的是空白,好哦,我明显被同学已读不回。

经过了两个月的忙碌,开学前,爸妈带我和燕苡祺去日本,当作我九年级猛考试前的最後放松。

因为有去奈良的某地喂鹿吃饼乾,我就很想拿那些饼乾给同学吃,日本原装进口的耶。

「跟你当同学好惨。」燕苡祺看见我把饼乾放进背包的动作时,眼角抽动,忍不住发言。

「我这是友爱同学。」我义正严词地说。

开学第一天中午吃饭时,我盛完饭回到座位就看见我那包「爱心饼乾」在王逸臣桌上,甯子瑞和王逸臣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什麽啊?」坐在我身後的王逸臣点了点我的肩膀问。

「威化饼吧。」我面无表情地回。

接着,王逸臣和甯子瑞展开了一段对话。

「怎麽上面有鹿的图案啊?」甯子瑞疑惑地说。

「真怪。」王逸臣附和道。

我一瞬间被炒面呛到。

不行,不能笑,嘴角上扬的角度要用意志力压抑才不至於失控。

「怎麽有一种怪味?」王逸臣再度发问。

「可能是因为放在塑胶袋吧。」甯子瑞这麽回。

我憋笑憋到快内伤,腹部阵阵抽搐。

他们实在太八七了啦!

但这股愉悦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亮亮走了过来。

淦,我差点忘了,亮亮这次暑假恰巧跟我一样去日本,而且都有去大阪、京都和奈良喂鹿!

「咦?你们怎麽会有那个啊?和我去奈良喂鹿的饼乾一样耶。」

靠北勒,亮亮啊,你他妈能不能闭嘴不要说话啊,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啊!

结果可想而知,差点将饼乾吞下肚的王逸臣和甯子瑞气到对我施暴,唉,失策啊失策,哪知道会有亮亮这颗不定时炸弹。

这还没完,下午时,甯子瑞甚至手贱地拿走我的红笔(我猜是为了奈良饼乾事件),老人家我救笔心切,马上冲去跟他抢。

「甯子瑞!红笔拿来!」

我还在改考卷耶,你不知道我一秒钟十几万上下吗?

「不要。」甯子瑞飞快地把红笔放到学校制服裤口袋中。

我和他一阵拉扯,他还发出一些「呻吟」,导致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这样弄得好像是我在非礼你,明明就是你拿我的红笔……」我感到浓浓的无奈,接着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伸到口袋内,抢回红笔……大功告成!

只见甯子瑞的脸色突然僵硬化,良久才挤出一个问句:「你知道你碰到什麽了吗?」

「我的红笔啊。」我不假思索地说,顺便将红笔放到外套口袋内、拉上拉链,以免又被抢走。

「你摸到我的『那里』……」甯子瑞颇为文雅地说。

「我摸到『那里』……?」我大概知道他在说「哪里」了……也就是甯子瑞下体的小子瑞啊。

「色女!」甯子瑞突然大叫,一副我是强抢民女的县令爷。

「干……什麽。我就没有感觉到啊!」而且,要不是你说,我根本不知道我摸到了,好吗?

这时一旁的鹌鹑大笑,「是因为太小了吗?」

「不是!」我都还没回话,那个甯同学就急着否认,「是因为动作太快她没感觉!像我就有感觉啊!」

鹌鹑一脸不正经地问我:「晨曦诚实说,是因为太小还是因为动作太快而没感觉?」

「当然是动作太快!」甯子瑞秒回,呃,明明就不是在问他……

我赏他们一个白眼,转身离开。

不过,我真的没感觉!

顺带一题,甯子瑞接下来还到处宣传此事,弄得全班都知道我「好像非礼」他了。

只能说,我的手和红笔何其无辜啊!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去年某天下课时,甯子瑞突然一脸委屈地和我说:「你很虚伪,有一种用完就丢了感觉。」

「哪有!」我超傻眼。

「你昨天不是跟我借完课本,结果一出校门呢?」甯子瑞完全不相信我的说法。

我这才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麽。「我只是不习惯到校外继续和同学说话而已。」

「对啦,是用完三年再丢。」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不会这麽做!」我郑重发言,即便我对他的感情那时已超过朋友的境界,我却依旧这麽说。

甯子瑞安静了一下,半晌後扬起笑容,「你真的以为我很难过哦?」

我愣了愣,瞬间怒吼:「甯子瑞!欺骗我的感情!」

但现在仔细一想,甯子瑞每次以开玩笑方式说的话,说不定就是他最在意的部分,这就跟很多人在愚人节告白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用谎言包装真实,用随意掩盖在意。

英文课某篇课文正提到十二生肖的故事。

「说说看哪边不合理?」老师提问。

「玉皇大帝说英文……」甯子瑞突破盲肠。

「你们知道为什麽牛会帮老鼠和猫咪吗?」英文老师说到一半时突然问,「因为老鼠和猫问牛可不可以时,牛只会回:『哞~(闽南语的没有)』」

「老师真是冷梗王耶。」我这麽跟我前方的甯子瑞说,但我笑到不行,於是又被他说笑点超低。

老师继续念课文:「那我们继续来猜呦。第一名是鼠、第二名是牛、第三名是虎、第四名是兔……就因为这样兔子哭了。」

当我正想讲兔子因哭所以眼睛变红时,老师突然补充:「兔子哭了三天。」

「狡兔三窟!」

全班差点笑破肚皮。

「你们没听过吗?」老师一脸我们应该听过的样子。

「没有。」我和国文小老师异口同声。

「哦,因为是我随便掰的啊!」

「……」好的,恭喜首届冷梗王大赛──英文老师获得首奖的殊荣!

我九年级上学期发生的少数有印象的事都和庄姊有关。

第一,之前听过人们在做爱做的事时,会种草莓在别人身上,结果我在某天中午就真的被种草莓了!

回到案发现场。

那时的我正认真地拿数学讲义问班导,突然左肩上一疼,我痛到跳了起来,赫然发现是庄姊在咬我!

虽然庄姊疯疯癫癫不是第一天的事,但被咬真的很痛啊!

「庄沂亭!你干嘛啊!」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她,而庄姊还是嘿嘿的笑。

随後,我到厕所看了下肩膀,果然红了起来,而且是有小伤口的那种。

「庄,伤口整个红掉了。」我从厕所出来,一脸没好气地跟她说。

「我帮你种草莓啊!」她从後面抱住我,还往我脸上一亲芳泽……哥啊,你家小妹被非礼了!

约莫一周後,我英文课时突然找不到习作,於是按照惯例到教室最後面站着上课。

全班就像在看国家地理频道,最後十分钟频繁转头,还有人一直在笑。

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世界新八大奇景之一……因为我是第一次被罚站,所以全班莫名兴奋。

不过,我就没印象我有带回家啊!会不会又借人了?

要是被知道是谁,老娘以後就不借他东西了!

结果,最後竟然是庄姊跟我借,却忘了还……

「庄,你创造我的第一次。」我哭笑不得的说,随後朝她灿烂一笑:「我宽宏大量,你去後面站十分钟我就心情平复了。」

而她在这次毕业旅行也发生一件超大蠢事。

第一晚我和庄姊同一寝室,她就向雷雷借洗发乳,後者丢了两罐东西给她後就继续滑手机。

「雷雷,你的沐浴乳怎麽都没有泡泡啊?」庄姊边从浴室出来边抱怨。

「沐浴乳?」雷雷这才放下手机,一脸错愕地说:「我没有给你沐浴乳啊!」

「那这罐是什麽?」庄姊手上拿着「沐浴乳」问。

「靠北啊!」雷雷破口大骂,崩溃道:「那是乳液啊,小姐!!」

真人真事,无改编。

唉,世界真是什麽狂人都有。

我要来说两件很不重要的事。

第一,升上九年级,公民课一周只剩一节,但我们还是常常在课堂上和老师聊一些不关课本的事。

「很多老师都说现在的学生越来越不乖,但其实我觉得第一届最皮。那时候我带的班男生一群人都在抽菸,然後我就问他们为什麽身上有烟味?他们就回我说因为爸爸抽菸。好,很好。我就叫他们手伸出来,一闻,哼,还不是有烟味。我又问为什麽……」

「因为帮爸爸点菸?」我秒打断老师的话,老师伸出细长的手指摇了摇。

「他们就没回,之後还有一群男生去买妮维雅的乳液来遮蔽味道。哈哈,这下更好,有擦妮维雅的就是抽菸!不过你们那些学长,为了抽菸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你知道他们最後怎麽抽吗?用筷子夹菸来抽!」

筷子夹菸的画面瞬间在脑海浮现,全班不争气得笑翻天!

我的天啊!学长们也太天才了吧!

然後,老师突然提到她现在带的班。

我忽然想到公民老师她们班有位文武双全女生,赶紧问:「老师老师,你们班的那个女生……」

老师就像有读心术一般,开始回应:「哦,说到我们班的那个空灵美少女,她拿到了联合盃作文全国首奖。然後我前几天要我们班写最崇拜的人,大部分都写空灵美少女,她这次校排第二,跳远第二、美术不错,而且重点是脾气好,同学们问她问题她都会耐心的回答。」

「太优秀了吧!」我们一群人忍不住惊叹。

这种人根本只会在小说出现吧!虽然我家老哥也是成绩好、体育好,但他的脾气没有那麽温柔啊!可恶,好羡慕!

「她长得好看吗?」游宏恩马上问,由此可见那人的心里都只注意什麽。

「长相就见仁见智,但她一百七十公分啊。」公民老师回答,用见仁见智的这种话来形容一个人在我心中和长得很会打扫几乎画上等号,但身高一百七十公分这对我来说是多麽强大的存在啊!

「你输了。」前方的甯子瑞回头,一脸惋惜地对我说,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输给如此优秀的女生,我可是输得心服口服,偶像就决定是你了!空灵美少女!

之後知晓她和我是同个国小时,我一整个感到光荣啊!

不懂我想表达什麽?

我只是想说──我们国小的都很优秀!

第二,国中每一次模拟考结束就会举办「菁英对话」,当然,顾名思义只有菁英才能参加。

不过我觉得大家参加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第一志愿的学长姐们会告诉你读书方式、讲义该买哪一本,而是会有食物!

好吧,至少我是因为食物才去参加的。

倒数第二次模拟考後的菁英对话,主讲者是两位今年刚考完学测的学长姊,而且是考满级分的变态人物。

其中一位是我们班导上一届的学生,我喜欢叫她──班导的爱将。

因为我们班导说话时,动不动就会提到她有多优秀、多优秀,出去参加比赛获得的奖状拿来当柴烧一年都不是问题(好啦,班导没这麽说),反正我只是想表达我很不爽却又很佩服这个人而已。

总之,两位学长姐讲了很多话,也介绍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是同班同学,而且和我一样也是管乐团的!

又不懂我想表达什麽?

我只是想说──乐团的都很优秀!

「我之後打算去念北科附工。」甯子瑞这麽告诉我。

「不错啊,要加油喔。」

「虽然我妈同意了,但你也别跟总哥说,不然老师一定会开始努力开导我。」

「他一定会说:『放学留下来,老师跟你谈谈。』」我还刻意模仿了班导的语调。

「这是我的梦想。」他说。

甯子瑞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当飞机维修师,但据说大部分修飞机的人一开始也都不是读飞修科,反而是读电子机械那些的。

「嗯……我的梦想是:当米虫。你觉得老师听到会不会疯掉?」

「听我的他就想开导学生了,听你的他会晕倒吧!」

「哈哈,有这麽夸张嘛!」

「不过他记忆力只有十天,也说不定一下就忘了。」甯子瑞耸了耸肩。

「金鱼班导。」

「已录音。」

我怒瞪他,在心中已经问候完甯子瑞家的祖宗十八代。

之後,鹌鹑、汤圆和恐龙同时到,我俩也就结束这段半没营养的对话。

制作海报时,我不禁思考,听见喜欢的人不会和自己同校,一般小说女主该有的反应是什麽。

内心的幻想世界开启。

神经女主:「你一定是喜欢上别人了,所以想离我远一点,对不对?」

附注:知道就别说嘛!

霸气女主:「你就只能跟我念同一所高中!」

横批:别人是知道你会考上哪里喔!北七。

感性女主:「我不准你距离我太远,不然我哭给你看喔。」

对联:我不想你背对我哭泣,不然我怕路人被你吓傻。

果然,我不适合当主角……我没有主角该有的激烈情怀啊!

这不禁让我想到某堂健教课,老师突然让全班起立,并要觉得暧昧最美的坐下。

那时,我想了想,首先坐了下来,如同启动连锁效应,也有不少人跟着坐,其中包括甯子瑞。

但说实在的,我并不完全赞成「暧昧最美」这个理论,可我深信暧昧是最美的距离。

暧昧嘛,可以享受到类似交往时的怦然心动,却也谁都不必为谁负责。

不要跟我说男女之间没有暧昧、只是纯友谊关系,除非男的是gay女的是T我才愿意相信。

好吧,身为校园爱情小说女主角,却在里头如此形容每本爱情小说必有的「暧昧梗」好像不太好。

但我还是要说,哈哈。

一个人要如何发现自己不再喜欢对方?其实很简单。

只要哪一天,他和别人嘻嘻闹闹、甚至知道有人喜欢他,你却不再感到心酸时,那就代表你已经不那麽喜欢他了。

我以为自己会喜欢甯子瑞到毕业甚至是永远,但事实上并没有。

那天我们班到物理实验室操作安培计和伏特计时,和我同组的洪昕瑜她们一如往常动口不动手,因为本身对理化的兴趣就大於她们的谈话,所以我不是很在意她们的行为。

「我打开罗?」有在帮忙的陈品芋已经将手放在电源上,随时准备压下开关。

我检查灯泡和安培计有串联、和伏特计有并联,且正负极无误後,对陈品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了。

「亮了耶!」这时,聊天许久的女生们才将注意力放到实验上。

「嗯。」我约略观察完後,才坐下发呆。

没想到,却在女生们的对话中听见我的名字。

「可以跟晨曦说吗?」周晓妤率先问。

「放心,她很守信用的。」庄沂亭倒是很信任我。

「那就告诉她吧。」洪昕瑜做了结论。

等等,我有说我要听吗?我看向她们,「说吧。」

她们彼此交换眼神,一句话分别由三个人说出,但由於我不太记得是谁先说,所以我就打出言语比较实际──她喜欢甯子瑞。

听完时,我血液狠狠敲击心室,我差点以为瓣膜要掉了。

不是吧,我藏匿如此深的黑历史竟然被发现了?

「那个『她』是谁啊?」我压下内心的不安,语气自然地问。

「张心涵。」

呼,还好。我当下直觉松了一口气,随後才发现不对劲──我竟然没有因此感到难受?而且我竟然觉得那个是「历史」了?

我再三确认心理状态,才明白为何这些日子自已不再秒回甯子瑞的讯息、也不再因为洪昕瑜的靠近而酸楚。

原来我已经没那麽喜欢甯子瑞了。

但他依旧是我的好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於我而言,不再喜欢一个人,就象徵着下一段喜欢的来临。

喜欢或许是我的信仰也说不定,但这又是另一个故事,我就暂且不多谈。

之後和甯子瑞的对话也没有因此转变,反正九年级课业变得繁忙,不常看讯息似乎也理所当然。

我的日子就像回到一开始和大家不算太熟的七年级,只是多了一些朋友。

说到朋友,八年级有些针对我的程馨程艺姊妹花,如今反倒和我很好,我无法理解其中改变的原因,但结果很好就好了。

最後一年,我和陈品芋变得很好,几乎到哪里都在一起,让我得以在课业繁忙之时,暂时脱离苦海。

直到毕业前,我和我们班的同学也都相处很好,甚至在毕业纪念册上,有一张超大的我,感谢排版的同学们。

时光荏苒,等到大考完毕,我再度回神时,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刻。

「欸,我们要不要像电影小说一样藏一颗时空胶囊啊?」毕业典礼当天早上洪昕瑜提议道。

「好像不错耶。」

「好啊!」

「那就等一下毕业典礼结束後藏,自己找纸笔。」

「等等,那要写什麽?」

「问三十岁的自己一句话?」

「这个好,就这样决定罗。」

为此,我坐在演艺厅最後一排,努力沉思「一句话」。

最後我写下了一些字,然後小心翼翼地摺起来,就如同收藏国中三年的回忆一般仔细。

话说我在毕业典礼当天除了颁奖外,其他时间都在玩甯子瑞的单眼相机,那真的超恐怖的,把舞台上每个人的样貌都看的一清二楚,美丑一眼就知道。

国中三年,真的很感谢遇见他们大家。为我三年生活增添了璀璨的光辉。

一段尚未正式开始便匆匆结束的旅程,就如同我对甯子瑞的喜欢,不知何时开始,却在莫名中又淡逝……不是说不喜欢,而是没那麽在乎了。

未来还会不会再见面呢?谁也说不准。

其实,人生不像小说一样,一定有所谓的结局。

像这样不似结局的结局也是一种结局,名为──未完成。

那年夏日,是如此仓促的画下删节号,成了心中悬而未决的未完待续……

那年夏日的,未完成。

*

『故事会完结,但记忆不会。

於是那年夏日,未完成。』

--原本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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