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上段兰律倚着树身休憩,张望眼前一个个在挖洞的山贼们,就像在看一出戏台。
如此置身事外模样让延寒坝越发匪夷所思,怎麽可能有人真不怕死到这地步。这人的眼所看见的彷佛像是在看一幕乏味而且无趣的景色,眼眸里一点波兰全无。静,静的如一潭死水般让延寒坝背脊不由得发毛,直接一把抓起铁链扯他起身。「老子第一个就埋你!」
段兰律一时未站稳,跌了地姣好脸容沾上泥土。严寒坝见状作笑:「呦,疼了阿。」
延寒坝的嘲笑声并未让他起怒,反而默默撑起身道:「不算疼,就当用泥土敷脸吧。」
这一答惹得延寒坝眼红脖子粗的直接朝他挥了一拳,「现在够疼了吧!」
扎实吃下一拳的段兰律嘴角立即淤血,但他也没唉呼喊疼,只用舌舔了下嘴角,随後目光怜悯的看着延寒坝,「寨主还是尽快埋本官吧,不然你会懊悔你废话这麽多没把本官尽早埋了。」
「你个耍嘴皮的臭炮子!」
「嗯?什麽意思?」不怕激怒他,却好奇他骂自己的话是什麽意思。一旁护卫见状,认真觉得他们这大人不止脸白,连眼色也很白。
「不是说老子废话吗,那就下黄泉去问阎老爷吧!」延寒坝气呼呼的一扯铁链,将他整个人踹进挖好的洞里。「哈哈哈,这洞埋你正好呢!」
段兰律全身被泥弄的脏污,朝左右看了看随後抬头。「是还可以,不过如果可以本官还是想用黑檀木做的棺材,那会好睡一点。」延寒坝错愕,随即怒火中烧从腰间抽出刀,一把就要掷向他胸口。
刹那,林间野鸟被惊扰得频频啼叫飞出树林,山贼们心感不对劲的同时,不间断地马蹄声猛然冲出树林包围他们。
「山贼子全不许动!」一声叱喝,让山贼们各个背靠背护兄弟以防被袭。
延寒坝看着这突然冲出来的多批人马,耳边接着传来洞里人的浅浅笑声。
「瞧,不是说要尽早了吗,还老是跟本官谈天,搞得现在本官还得替你婉惜,唉。」段兰律好整狭以躺在洞里望着天际,蓝天白云的好不惬意。
不过...先到的竟然是朝廷的人吗。
「你、你、你——」
「好了、好了,别你阿你个不停,不如先好好束手就擒,在牢里你想怎麽咒骂那个人我都不会干涉的。」方桓从林间慢慢驱马出现,脸上沾染的血迹彷佛只是清水泼脸般不甚在意。「顺带一提,那个寨窟我凿了。」
「什麽!」延寒坝一身颤抖,不置信的瞠眼。
「再顺便一提你女儿的头还挂在颈子上,人还会呼吸,我想这情报你应该会满开心的。」
「你个狗娘养的,敢碰我女儿绝对让你好看!兄弟们!」
「是!」
「把他们都杀了!」一声号令一下,众山贼纷纷拿出烟弹朝地面扔掷。方桓见状毫不迟疑立即出剑朝前奔去,直砍一名山贼头颅。「哇阿!」惨叫声响起烟雾却也蔓延开来。
方桓低啧一声,「真是麻烦。」他跳下马下令,「全部下马注意周遭,别伤了自己弟兄。」
「明白!」齐声一喝,众人依令下马警示周遭。
方桓聂巧慢步的向前靠近。依稀刚才虽是目测但应该离段兰律被丢进去的洞不远。「段大人,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这一喊却没人回答,他叹口气:「好吧,我就回报你死了,那咱们可以回守京了。」
啥?方桓手下各个傻眼看着方桓发出声音的方向。竟然就这样评断人死了?
「各位弟兄,现在就等烟雾散去就回守京,那寨主的女儿记得也一并带回处置了。」
「大人!」手下们纷纷难以置信。
「铮铛」一声,方桓耳轮瞬然颤动,目光力扫发出声响之向,嘴角顺而得意扬起。
哼,原来在那边。不做他想,颠起脚步轻盈朝发出铁链声响的方向走去,现下他的弟兄都不敢妄动,那麽现在会靠近自己的人绝对只有山贼,那麽自然可以毫无顾忌杀掉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人。
就在方桓一步一脚靠近时,顿感有人逼近,手边剑柄毫不犹疑便朝前方做砍击动作,下一刻两把剑身交错发出刺耳的琅铛声响。
方桓一怔,没料到会有人与他同样敏捷即刻出剑。
「方桓大人?」
一听来声方桓翻转白眼,没好气道:「是你阿,螫人的。」
叶螫同样也不怎麽好脸色,好在他们置身烟雾中,不然看到彼此间脸色大概又是一阵剑击交错。
「怎麽都不见你人影阿,现在才出现是故意想趁机刺我一剑吗。」
叶螫捧场的乾笑两声。「这话说得真好笑,想刺杀大人还须这般烟雾遮掩吗,我从刚才就在,本想伺机而动挟持寨主,哪知大人说的挑衅话反而激怒他们,真是......」
烟雾略散,方桓见他一脸遗憾模样,嘴角抽呀抽的,「哎唷,扰了你的计画那本大人给你赔个不是吧。」
「那也无恙,反正我想现在这里也没半个山贼了,他们应是趁烟雾四散了,方桓大人就派几个人守在这里顾好其他人质吧,那位段大人想必被带走了。」
方桓就算不悦叶螫这般指挥人的态度,但现下他确实感受不到什麽杀气或者不同的氛围。
不约半响烟雾全部散去,看清周遭後确实只看见被绑着的护卫,而主要的山贼跟段兰律确实都不见了。
方桓指示着手下分派命令。「留一些人保护他们,其他人去把山贼抓回来。」随後看向叶螫,他蹲在本来要埋了段兰律的泥洞边。
走过去探头一看,就见方才自己直砍山贼的头颅,正巧不巧的躺在里头。
「段兰律该不会看到个死人头就昏了吧。」
「他会吗?」叶螫抬头看他,後者睨自己一眼,目光抬向前冷冷作声:「不会。」
叶螫挑眉,难得看方桓一脸厌恶相这麽明显。「大人真的很讨厌他呢。」
方桓不愿多说,反问:「说起来你家头儿去哪了?这搞半天也没见她出现。」
叶螫站起身,一把耸肩。「不晓得,头儿的方向总是靠直觉而定,说不定她现在就恰好碰上段大人也说不一定。」
「最好这麽神奇。」
「挺神的,每回我们不觉得应该走的路她都坚持要走,但往往她都是对的。」得意笑了笑。
「但可惜她官道的路却走不好。」这句回话让叶螫收起笑,眼染冷冷阴郁。
方桓见状,两手环胸。「文桧这石头可硬的很,不是很轻易能搬动的,你可别胡乱妄动了。」
朝睨一眼,叶螫不作声朝自己的马走去。「事情还没结束吧,我接着去找那位段大人。」
方桓摆手不打算阻止。「我一会也出发。」
「我倒是希望方桓大人就在这等着,如果你又刺激那些山贼搞得他们又丢烟雾弹,很麻烦的。」
「这是本大人的策略。」方桓轻挑嘴角立翻上马而走。
离开山顶的叶螫穿梭在山林间,目光搜寻着四周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踪迹。方才他早躲在暗处观察,那个段兰律从头至尾都是处身安然,毫不在意眼前自己要被埋死的困境。虽然只有霎那间感觉,但他从段兰律的眼中看出一股不寻常的自信,彷佛认定自己不会在这里死去。
他是因为笃定绝对会有人来救他,才那麽胸有成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