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奕非问她道:「要念什麽?」
英雅指着桌上的书,然後自行躺回床上,露出一颗头,巴巴地等他过来。
吕奕非拿出书,念出书名:「瓷种土汇集?」他惊诧的觑着躺在床上,正睁着大眼等他的英雅,「你睡前就看这种书?」
「不行吗?」
这几年一整天下来有空闲的时间就是就寝前,她已经养成睡前看几页有关家业书籍的习惯,久了改不过来,要看上一会才睡得着觉。
他这才明白她一向睡晚的理由,「看这种艰涩的书难怪你晚上不好睡。」
她反驳,「不看的时候也睡不着,看了才好睡。」
她无理的理由说服不了他,「睡前不准再看这种书。」说完,吕奕非想起一件事,莫名其妙给了她一个看好戏的眼神,说道:「你该回家一趟看看。」
「怎麽了?」
「你还是回家为好。虽然你不在,你家里的人一向乐得逍遥,但你越久不回去,你的麻烦事可就越多到处理不完。」
他说到这,眼中已有笑意浮现,而且是想看她笑话的捉弄之意。
英雅领悟过来呻吟一声,「他们又做了什麽?」
他呵笑,「定芬上了琴课,听夫子说了琴声的伟大之处,为了想知道琴声能否如夫子所说,真的伟大到能使动物安静下来倾听,她态度坚决找了一家鸡舍,不眠不休弹了好几个日夜的琴,吓得那些鸡群不得安寝,受惊的到处乱窜,有些跑走,有些撞死了,鸡商损失不少。」
她点点头,还好,还在她能用钱用礼解决的份上,不用太担心。
接着,吕奕非的笑容更大,更张扬。
她认命的再问:「还有其他事吗?大哥,别吊我胃口,一次说清楚吧。」
「定勳正上到论语,他听夫子解释说明,子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但他可能反其道想着,他不要的,别人也不要,他想要的,别人也会要,所以他就把他喜欢的蛇宝宝放在他心悦的小姑娘手上,吓得人家姑娘跌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有……。」
「够了,其他的事我回家再问。」她不想再知道其他人的事,她怕她的心脏负荷不了,最近她的心脆弱太多。
吕奕非勾着嘴角,显得很欢愉,他羡慕英雅有这麽宝贝的家人,不像他,即使有几十个姐妹,却是一个都不亲近。
「大哥,我马上离开。家里好久没回去,我真得是得回去关照一下不可。」她的关照二字説得咬牙切齿。
他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笑,笑歪你的嘴。也不懂得同情我一下,你知道要解决这些他们闯下的祸,我得鞠多少腰,送多少礼。我就怕有一天他们真闯下大祸,我鞠再多的腰,送再少的礼都不够。」
他拍拍她,「放心,他们只是调皮爱玩,心底还是有分寸。」
「你对他们寄望太高。」
「他们是好孩子,你该知足。」
「知足,不等於我甘心为他们擦屁股。」她恨道,然後也只能认命,说:「大哥,我去向奶奶告辞就启程回家。」
「我会送你一程。」
「我不需要你的欢送。」
「这是必要。」
英雅嘴里不说却一脸懊闷,日後一定要寻着他事讨回不可。
吕奕非占了点上风,当她想抗议,他阻止她再说话,以免过了二更她还没办法休憩。
「闭上眼睛,我讲故事给你听。」
「讲什麽?你的事?」她有了兴致。
「想到什麽就讲什麽,你不闭眼睛睡觉我就不讲。」
她微噘着嘴,乖乖的阖上眼皮,「大哥,你可以说了。」
吕奕非拿了张圆椅子坐在她床旁,清清喉咙,慎重其事的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
「小时候喜欢吃糖,奶奶不许,其他人碍於她的慈威也不敢多拿给我吃,久了我嘴馋,耐不住,只好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到厨房去找。那时厨房刚好没有人在,自己就翻柜找着,找到了一罐装着糖果圆球状的黑罐子,兴奋极了,又怕有人发现,只能将罐子装进怀里,躲躲藏藏的回房。等到自己一个人,迫不及待就将罐子打开,喜滋滋的拿出一颗扔进嘴里,结果苦得我含了一下马上狠吐出来,原来我偷到不是糖罐子而是厨师的药罐子。从此一吓,我再也不会吵着要吃糖。」
「大哥你竟然也有这麽顽皮的时候。」
「你应该装睡,当作没听到也不说话,我才能在讲完这个故事之後,当作你已经睡着,然後悄悄离开。」
她噗笑了一声,随即恢复面无表情,嘴上正经八百的说道:「继续说,我在听。」
见她迟迟不睡,心情高昂,他说一晚他的故事,她会听上一整晚,他陪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一夜好眠,不是让她熬夜不济。
之前的作法没用,他背起今天审完的帐册内容,「米十斤,一两,油十斤,三两,盐十斤,两两……。」
她呻吟一声,将锦被抓来盖住自己的脸,遮住他念经般的叨诵,白痴都知道他是要逼她睡觉。
他闷笑着,一一念出来,平淡无起伏的声嗓催人入眠,他还没讲完,她已经朝他翻个身,露出她放松的睡颜。
他起身,将她放平,拉好锦被,不让她着凉,他放心离去。
一夜无事,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