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梅與結香花(短篇小說) — 001 第一章、結香花

第一章、结香花

一大早,阿母就在那碎念:「都是因为你没有阿爸、也没有兄弟当靠山,才会这样被林家欺负。你曾祖父好歹也是个秀才,他们怎敢这样瞧不起人。还好,现在你终於找到份好的工作了,一切重新开始。你还年轻,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阿母,你不要再提林家的事了。」

「好、好。不提了。」

「我吃饱,要出门了。」春梅起身收拾着碗筷。

「等等,先把这面龟吃了再走。」

「我吃不下了。」

「不行,要不然吃一半也好,这可是我昨天特地去庙里掷筊求来的,我祈求菩萨让你新的工作一切顺利。」月桃没敢说,其实她还向菩萨祈求让女儿春梅能遇到一位真心对她好的人。

提到新工作,春梅心里也是挺紧张的。听阿母这样一说,便又坐下,竟把一整个面龟全吃了才出门。

前天傍晚,她就收到士林纸业面试成功的通知。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个底,但是收到正式通知那一刻,心情还是特别激动。她的新生活,终於算正式开始了。士林纸业,前身是台湾制纸株式会社。在1959年台湾纸业民营化後再度分拆,其中的士林造纸厂改组为士林纸业,算是颇有规模的公司。

已有四年没工作,找到这份工之前,面试失败好几次。她知道这次录取,不是幸运、也不是因为她曾经考进过电信局的经历。这都要多亏了以前的老邻居张伯的居中引线,才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大公司,职务还是主任的秘书。

张伯从部队退下後,在那当警卫多年,全公司上上下下,没有人不认识他。虽然职位不高,但算是厂里的老人了,连老板都很亲切的喊他张伯,大家对他都颇尊敬的。听说张伯是老板太太那边的远亲,有多远就不知道了。总之,人只要越成功,地位越高,攀亲攀故的人就越多。想反的,穷光蛋要是在路上遇见亲友,大家都巴不得闪远一点,怕被借钱。这点春梅从小到大深深体会。因为是内定人选,其实所谓的面试仅是过个场,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而已。

面试的主任姓萧,当初看了她的简历是初中毕业之後,便非常满意。初中毕业在当时对女子而言,已经算是高学历了。很多女子连小学学历都没有。加上她相貌端庄,眉目清秀,气质尤佳。对她过去的经历也没多问。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才离婚没多久,还生过一子。在那年代,离婚不仅对个人、家族都是件有辱门楣的大事。若知道她离过婚,不管有没有老张的帮忙,估计她都很难能拿到这个职位。面试前一天,老张的太太还特地提醒她,千万别提到离婚的事。不然老张也会被怪罪,介绍个离婚妇女来当秘书。

接到录取通知後,阿母便催促她赶紧买些水果,给老张家送去。张伯是旧家的老邻居,离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当初,妈妈知道她打定主意要离婚之後,便赶紧搬家到没人认识她们的社区,好让她重新开始,以免被人在背後指指点点。春梅非常意外,阿母竟然为她,做了搬家这样的大事,毕竟那房子是阿爸留下来的。

今早天气还不错,清晨下了场大雨,地面都还未乾。清新的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花香。她朝香味的方向望去,是一间老旧矮房庭院中的几株梅花飘来的香味。房子虽老旧,庭院倒是整理的挺好,能感受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栽种。春梅惊讶地看到结香花树。春梅并不懂花,结香是她仅少数叫的出名字的花种,这全因她小学的国文老师陈结香。陈老师家乡在河南。据她说,因生在结香花开的季节,父亲为她取名结香。犹记得第一堂课的时候,老师至少花了半堂课的时间在讲结香花,还带了本植物图监给他们看。她说结香花又叫做「梦花」,若是晚上做了好梦,早晨起床在没人瞧见时去把结香的树枝打个结,好梦就可以实现,她觉得十分有趣,印象深刻。没想到这花在台湾也可以看到。记得花期是三、四月,现在才二月。等花开了,她一定得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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