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当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温度适宜不会过於闷热，老天很给面子地在这天奉上一个好天气。
游览车上同学们早已和领队打成一片，用车上的点唱机陆续唱了好几首歌，其中还有几首韩漠连听都没听过的老歌，蒋凡也唱了几首流行歌，不小心走了几个音，被他的朋友们抓出来狠狠嘲笑一番。
韩漠跟於茗茗坐在一块，两人都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各自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点开喻明清的Line，传个猫咪的打招呼贴图过去。
很快讯息就跳出了已读，喻明清回传另一种猫咪贴图的打招呼回来，韩漠第一次见喻明清用这个贴图，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贴图也太可爱了吧？韩漠一边想，一边把贴图加进购物车内准备下次买。
最近韩漠跟喻明清开始会用Line聊天，虽然都是贴图跟不着边际的废话居多，但她还是很开心，每天看着聊天纪录都能傻笑好久。
韩漠认为她对喻明清的感情就是喜欢，根据是从对他的那股心痛感以及相处起来的感觉，她对别人从未有过相同的情感，起初发觉那份感情後，下意识就想找於茗茗商量讨论，但转念一想，喜欢的人是老师这种事怎能和人言说？就算是挚友也不行，於是她好努力地忍了下来。
无法对任何人说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她是这麽想的。
『在做什麽？』喻明清传来一条讯息。
『听音乐，大家唱得太嗨了，有点不习惯，老师你呢？』
『我也是，听音乐看书。』
跟韩漠想得一样，感觉喻明清也不是会喜欢嘈杂环境的人。
『蒋凡同学很会唱歌呢。』
韩漠掩嘴一笑。
『老师感觉像是在挖苦他，刚刚才走音被嘲笑而已。』
『即使如此还是唱得很好，你不这麽觉得吗？』
『还行吧。』
於茗茗侧目韩漠一阵，她拿下耳机，开口问：「韩猫，你在做什麽笑得那麽开心？是在和谁聊天？」
韩漠心虚地以手稍微遮住手机萤幕，回道：「没什麽，在跟我妈聊天。」
「跟阿姨你才不会那麽开心。」於茗茗白眼道：「是不能说的人？那我就不问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会不好意思的。」
她何尝不想跟於茗茗分享自己的心情？
「韩猫。」
「怎麽了？」
「凡那小子在跟我交往前，有喜欢过其他女生吗？」
「我记得有一个，国小五年级的时候。」韩漠很是好奇於茗茗为何突然问起这种事情，但她选择先回答：「不过那时还年轻，应该只是小朋友之间的感情而已，怎麽了？」
她会好奇，是因为於茗茗以前从未问过关於蒋凡以前的感情事。
「对方是怎样的孩子？」
「我想想哦，好像长得挺可爱，个性也很好，成绩也不错……就是班上的乖孩子。」韩漠实在没多少印象。
「你跟她熟吗？」
「不认识，只听蒋凡提过，但他提起的时候已经说没有喜欢了。」
年少时期的孩子们总会看着大人，进而将自己与较为要好的人那份感情定义成爱情，是一份懵懂无知的喜欢，乾净纯粹的情感。
待到稍微长大一点，真正把初恋给了某个人，才知道爱情该有多疼。
「感觉是跟我完全相反的类型。」於茗茗抿紧下唇。
「茗茗虽然不是可爱，却很漂亮啊，个性更是难以挑剔的好，成绩也不差不是吗？而且就算相反也没关系吧？」韩漠放轻力道靠在於茗茗肩上，闭着眼说：「蒋凡现在喜欢的人，是茗茗啊，交往的不是其他任何人，是你。」
所以，不用特地过问他的过去。
「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只要知道你是『现在』就好。」
「很少听你讲这种正经又似乎很有道理的话。」於茗茗说。
「这是以前有个人告诉我的。」
「是怎样的人？」
韩漠张口欲答，却什麽也没说，只默默地将心底那扇被数根铁链紧紧缠绕，此时隐有微微向外敞开之势的门用力关上。
她早早就告诉过自己，这扇门仅被准许在梦中开启，并没有向现实敞开的权力。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我小时候的事情。」韩漠含糊带过。
「这样啊，那跟你说这句话的人，无论是哪种情感，肯定都很喜欢你。」
不可能吧。
「或者是，你很喜欢他。」於茗茗说：「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记着对方的话。」
我很喜欢他？
「这个倒是有可能哦。」韩漠勉强笑了笑。
那时的她是怎麽想的？没有特别想成为他的谁，仅仅是想能作为一把伞，让他不用继续在雨中受冷。
想替心里无止尽下着滂沱大雨的他，撑起一把遮风避雨的伞，好让他笑一笑。
这个渺小的愿望直到那天也没能成功实现，说着要让他露出笑容，可最终却被他狠狠推开，理解了他真正的意愿──让我一个人。
从头到尾希望能陪在彼此身边的，就只有她而已。
自顾自地做了那麽多对他来说不必要的事，自顾自地在内心窃喜距离感的消失，都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自我满足，丝毫没想过他是否真的需要她做那些事情。
得到「多余」这个答案，是她自作自受。
「韩猫小时候有喜欢过什麽人吗？」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大雨的场景，韩漠蹙着眉，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才不像现在的小孩那麽早熟，谈情说爱什麽的，从没有过。」
「我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要试着去喜欢上某个人。」
她没办法说出自己正陷於见不得光的单恋中，只能装做无知地问：「为什麽？」
「或许，只是或许，你能喜欢上谁的话，就能把藏在心底的那些事情向对方脱口而出，不用再一个人藏着掖着，实在太辛苦了。」
韩漠倏地争眼，恰好和低下头看她的於茗茗目光交会。
「这点事情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於茗茗微笑道。
「要是真有那麽一个人，我会很困扰。」韩漠无奈地笑笑。
「困扰？不该是感到愉悦吗？」
「嗯，困扰。」
就像她现在的确喜欢着喻明清，但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必须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那她宁可不要有过这份感情。
哪怕再辛苦，却也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有被说出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