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距離繁星的微光 — 第五章:風雨過後的晴朗。(6~10)

另一方面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进入废弃工厂内部的尹世雅屏气凝神地探索着任何狭隘的角落,只怕遗落了对案件有所帮助的证据。看着其余员警和监识成员毫无空闲,她也不想劳烦他们,虽有一半是受了他人调戏不堪其辱所以才一气之下进入。

但和外头相较,内部既潮湿又阴暗无比。偶尔老鼠窜过的声响都会使尹世雅受到惊吓,破漏的天花板还垂着些许残骸,木头腐臭朽坏的气息萦绕於此更加让人难受。勉强翻看些杂物堆,却也没有发觉任何新奇之物。

「也许真该找人来替我搭把手的。」她突然感到很後悔,若姜锺闵在场她肯定二话不说将其一起拖入这光线均不透的昏暗工坊,貌似废弃时就无打算处置这些制造机器,任其放置生蝇虫、闹鼠患,最後随着雨丝而生锈。

霎时,发出尖锐声响的金属机械应声倒下,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沁着冷汗注视着应声倒下的机械,她退了一步,背後又撞上坚硬并成堆的木头。

......所谓祸不单行就是指这个吧。

勉强撑住快失去平衡的木头,尹世雅想着可不能又因此受伤而耽搁案件侦办。重新扶好木块後,从木块角落显露出一角夹链袋盛装着白色粉末。

不把那个夹链袋拿出来不行......

脑海不禁又有念头滋长,不过映入眼帘的木块早已歪斜不平稳,也许会在下次挪移而使得它倾倒。室内空间也算不上宽敞,若强行取下恐怕会得不常失。但眼下的搜查又是迫在眉睫,等待申请下次搜查令也许这片光景均会再度变动。即使试图挪动後头的机械却毫无改变,踌躇了好一会,又是进退两难的情形。最後,不思索太多的她就硬生生地抽出夹链袋,任其腐朽且湿润的木块从上崩塌,并也有不少砸伤了尹世雅。

胡乱地抹去血迹,望着被抽出的夹链袋,她似乎有多了些头绪。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伤口,不影响自身行动的能力......幸亏在方才崩盘的木头中女子迅速地躲避,只有些许割伤、砸伤了自己。

接着,她想起先前关於这所工厂的轶事。虽然检方调查其地点是由於经营不善才倒闭,并且在破产後包含营业者、其产业负责的上游厂商、下游批发商均一次断绝联系,就目前场勘的结果,其中凌乱不堪反而更加令人质疑是否真如当初营业者所说的「经营不善」。

当初给予的联络电话为空号,负责厂商则被检调为假身分。其中扑朔迷离的样貌看来又是起案外案......而握入掌心的白粉状物体即使不确认她也有轻易地得以判定──毒品。而且能确立的是其为新兴制造,行政组比对工厂的股票也从原先的稀少一夜跃升不少,而听闻最主要的缘由便是工厂有了令他们一夜致富的产品。

日夜涨幅过度,渐渐引起不少人猜疑,而且也有逃漏税的嫌疑。

後来在警方调查之下,成功逮捕两名工厂的员工,但起诉的罪名却是由於他们做假帐,被逮捕的员工声称截然不知道工厂制造并出货的物品的成分及内容。

然而正想初步去探究工厂的内部时,不久後工厂就紧急关闭。留下的只有白粉和毫无人烟的废弃物。虽无法追查货物究竟被运往何处,多半资料都被销毁,但至今一直都还有人在探究吸食白粉後会造成何种影响。

在尹世雅考上执照後,她曾经有去调查过这件未解案件的资料──当时的承办员警就是曾帮助过自己的李宇贤。

而李宇贤也在这次的案件中殉职,但没有特别着名是什麽缘由。这点也一直让她很不解。

当时案发的状态也许并非只是单纯的人去楼空。

「虽然是小伤,但果然还是很痛......不过不能多蒐集些证据就太可惜了。」望着身上处处被割遍的破损衣物,以及正渗血的划伤。遮掩住出血量较大的伤口,她继续朝着另一荒废房间走去,四处的尘灰和蜘蛛丝沾黏着房间的角落,和先前的房间不同,这儿似乎只有一张木制方桌。

原本的房门似乎许早之前就被拆除了。她暗自猜测这应该是员工休息室......白粉只有在刚才的房间寻觅到,这儿倒是收拾得一乾二净。尹世雅其实也不认为光是制造这些毒品不会使员工也吸食,基於好奇感,或许真有员工也受其摧残。掩人耳目并创立虚假制造婴儿木床的制造厂商,可不知他早已招募多少单纯的年轻人踏入其火海,深受其害。

「这儿倒也没东西,工厂算小......这是第三间房间,似乎也没看见其他的地方了。应该先出去吗?还是请他人来照应我呢。」这副均是伤痕的身躯若给其他人见着也许会惊吓到他们。无奈地一笑,随後便由先前的路途再度返回外头。片刻後,她方踏出破烂的旧门,便引得众人的惊异。

「尹检察官,你这是......?」

「没事,这个白色的粉末也麻烦监识组了。然後,里头没有任何特别物体。」她稍微望了一点文始景,与他眼神相会时,他似乎想说些什麽却欲言又止。

第五章:风雨过後的晴朗。

将物品提交给监识组後,接着就是众人皆劝告自己尽快处理伤口的场合。尹世雅虽仍辩着不影响案件的侦办,但文始景挑走她头上残留的木屑後倒是说了伤口可能会细菌感染,那儿的机械都是「陈年」废弃物不快点去会危及生命──当然,这些也只是他为了效果而夸大事实。

总算被劝烦的她终於返回了家中。她坐在座椅上,映入眼帘的是今日提早下班的姜锺闵。看他手上沾染血的棉花,还有来自同居人身份的唠叨。

「你是笨蛋吗?」果不其然,在那先前回家路途上她早已猜测对方会碎碎念的内容,然而现在所责骂她的内容也是在尹世雅的预料之中。将双氧水涂抹上患部後再用纱布以及弹性绷带捆起。

「......我没有想到。」

「你怎麽可能没想到,我有听其他人说过现场的状态,所以才觉得你是不是笨蛋中的笨蛋。」明明大可以退出房间选择寻找其他人协力帮助,何必让自己独自承受。

「就算我是你也不用说得那麽过分!你才是笨蛋!」又来了。又是互相吵嘴的时刻。但他真的不太会找其他用词去表达想法。她忍痛等待伤口处理结束,其当中尹世雅不悦的神情一直都无改变过。

「我哪里说得过分。」

会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样貌或许在意料之中,但这完全可以避免的伤害就令他无法释怀。谁会将自身推入险境?他仍觉得对方很傻。

「......我说这句话可能会有点突然,但我今天去的那个工厂,你知道一些内幕吗?」其实早已猜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原本想就此保持缄默的但却无法做到。

因为无论是想探究真相的心情或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现在他已经没办法阻拦让她知晓。

「在那之前,你能听我说一些话吗?」

「......什麽事情。」她回首凝视着他,与他的神情对上时尹世雅却无法转移视线。

姜锺闵犹豫着该如何告知她,他思索很久,迟迟未想好完整的说辞,这时尹世雅所需要的也不是一个迟来的道歉。

明明还有其余的事情困扰着她,但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他恐怕无法再度告知她。

「有个我认识的人......那个人你不用知道是谁,我从她那里知道了你的困扰。也明白了一直以来你是抱持着怎麽样的态度去面对一切,我──」正当他想和尹世雅道歉时,她打断了对方的话。

「没关系,那天你也叫我不要道歉不是吗?那我也一样,我不想要姜先生和我道歉,而且我并不後悔从事这个行业。」

只是原本很讨厌对方的心情又被第三者形容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情,这点一直让她耿耿於怀。要说在意,眼前他的道歉就让尹世雅十分介怀。

……她会舍不得对方这样低头向自己表达歉意。从过往到现在,他为了他人而道歉过多少次?

即使不是自身的责任却仍向旁人表达歉意。对於他不够珍惜自己的这点,尹世雅往往想着就会不禁开始担忧起对方。

「不要道歉,我不喜欢看你道歉的样子。」

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连这副表情都比原本道歉的样子来得好。随後,他换了个话题:「那回到刚才的话题吧,那件工厂我知道的事情除了毒品破获但没有抓到制造厂商外还有刑警殉职的事情......再来,是关於第三名死者的事情。」

「我想知道的事情是那名刑警,李宇贤的事情。」

「李宇贤我和他交情不深,但他为人很正直,也破过不少刑案。关於他殉职的事情,我记得是发生在五年前破获工厂後的三、四个月後吧。」

那天是雨天。据他所知,那阵子一直都有听闻说李宇贤想重返现场再去调查,而当天上班不久他就立即於空档时间前往该处,然後被发现时他就已死亡了。

现场的血迹由於当天的豪大雨相关的证据都被冲刷掉,一丁点都没有残留。

对於事件的後续他没去追踪其後续,毕竟当时也在忙碌状态无法顾虑其他事情。

唯独知道的是李宇贤的弟弟一直都想都还在替他哥寻找其他关於毒品的蛛丝马迹。

「......要破一个五年前找不到主要犯案者的悬案是比登天还难的,而且就像你所见,那个工厂现在的样子也很难再找到什麽。」

「这样啊......那你知道他的弟弟叫什麽名字吗?」

「李雨胜,在你回来之前我把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所以用家电请他帮我拿回来了,也许等等你能见到他。」

而且,他会更愿意谈这些年替他哥寻找到的其他线索。

「那、那我等等再问他!」

「好,如果他指名有特殊理由要找我再把我叫醒,不然就不要吵我。我想休息了。」隐隐约约地头再度作痛。扶着头边收拾医疗箱後,尹世雅还来不及问他为何会提早下班,他就上楼回到房间内。

听见门关上的声响,尹世雅放弃了再度去叨扰对方的想法。

她杵在原地,脑海霎时又回想起科尔温的一席话,每当回想起这段话就会令她的胸口感到炽热。

…….你是在意他吧?而在意久而久之产生了好感。

自从上次和他道歉过後,缺乏讨厌他的理由後,最近时常都只是在单方面想着他的过往,并从中产生想要理解和深入的想法。

而只要他靠近她後,这种想法会变得更加浓厚。

……而就在刚才,她产生了对他的担忧。

明明只是纯粹的道歉,为何也会出现其他想法呢。

如果,就这麽贸然的去认清这份累积的情感,会变得难以面对吧?

「......无论是我曾经迂腐的心态,还是我担心他也好,不管如何,我都觉得很难为情。」自言自语地说道,雪貂难得一见一直窝在沙发上,她轻柔抚摸了牠。心绪会觉得躁动,想回避对方却又会不自觉受到他的吸引。

等休假还和对方有约,到底该让尹世雅如何是好。

「在意产生的好感会在什麽时候变成喜欢呢?感觉好难以想像......」一旦去在意这档事後,男子的一切似乎又围绕着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累积而成的情感彷佛歪斜不正的巨塔,任何一些举动都会使其倾倒,这些对他的顾虑以及在意,何时会变调成她无法预测的情绪?

她没有谈过恋爱,连是否喜欢上他人都是些不确定的感受。情感波澜在心扉掀起涟漪,这不禁让她感到慌乱。

如果它突然变了调,又该如何去处置它。

「如此一想总觉得可怕,却又说不上想逃避或讨厌。」

时常看人分享爱情的美好,一直不明了该份感情是如何产生的,甚至连一见倾心这种虚浮的情谊她都不太能接受。

她只是不想要对他的顾虑成为其他感情,却无法阻拦情绪的变化。好比结蛹的和昆虫,何能阻碍其羽化。

放任它继续滋长,会不会是个好选择?面对这个问题,她迟迟无法做出回应。

只知道如果随意割舍掉,或许她会後悔不已。

留在现场待命的文始景和朴英妍这个水火不容的仇人正注视着彼此。

「英妍干嘛愁眉苦脸啊,你是怕我也受伤吗?」他笑了,但随後又挨了对方的揍。

「才不是,谁在乎你这白痴的想法。我是在想世雅的事情,她刚刚拿出来的白色粉末,你对那个案子也有了解吗?」

他不禁瞠大双眸,不瞒朴英妍所述,文始景确实对那个案件曾充斥着满腹的质疑,他也耐不住性子的翻阅过关於档案的资讯。

但记载的内容鲜少,或是大部分的罪证几乎都是被严重损毁。其中最让他介意的则是当天突击制毒场时,似乎有员警蓄意破坏证据......由於没有证明得以显现对方想销毁证物因此那次被视为事故。员警受到不小的惩处。

只是制毒用不着他费心苦心地去钻研对方想制毒或贩卖毒品的流向,但不知缘由文始景依然很关切。

同时,他也有注意到李雨胜正在替他哥继续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但他在意的是贩毒对象。这个案子爆发以来受害者其实没有想像中还要多,据他调查当时因为毒品而进勒戒所的人极少数是属於吸食白粉。

而年龄层遍布二十岁到中老年人,这点也代表销售的数量不多,但工厂营运已有数年,理应会有他人受害。

想到这点时,他更察觉到一些异常。工厂能在一夕之间销毁报告及文书甚至直接关闭,恐怕原本内部的资料就已经很少。

过去并没有任何可疑的意外死亡的死者。那麽,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毒品是有一一指定对象销售,虽然不明白他们透过什麽管道和包装方式,但若不是单纯的贩毒,这大概就是个预谋杀人的方法。

而李宇贤恐怕从前也得知了这些讯息,而惨遭灭口。虽然这是他的想像。

「你说白粉的事情的话,我略知一二,但全部事情......你想要听我说明?」

「嗯,可能没办法好好说清楚,毕竟都是许久先前的事情。但若这包白粉出处一致的话......」她叹息不止,只因这个物品将会造成莫大繁重的工作负担。这是他们的职责,也得忍气吞声地继续执行公务。若朴英妍一日可搁弃这个职业,她肯定会想朝各个罪犯先问候一番。

深吸一口气,她再度说道:「大概在一、二年前,我记得是春天......那阵子常常有人因为不明原因暴毙,後来经过追查发现就是和现在这个白粉十分类似的毒品所造成的。」

吸食毒品的年龄层几乎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服用後会产生过度兴快感和心跳剧增,往往会让身体不堪负荷而身亡。毒瘾发作时甚至会出现精神恍惚和生理机能失常的问题,总之这个新兴毒品立即让民众陷入惶恐。

进一步调查结果则是说明物品制造就在废弃的公寓内,由主嫌负责制造,随後其他共犯进行输出,一个月的净利润最少也有百分之五十。靠此不正当手段赚取大量金钱令人咋舌,她仍然叹息司法无法将所有犯人都一一扣上罪责──毕竟,当天闯入现场时早已人去楼空。

什麽犯人或是些足迹毫无残留过。

文始景记得他当时特意去翻了案子但发现这个案子和工厂案没有太大的关系。

「......所以又是你们检察官的办案不周?那次主嫌没抓到上层不会抓狂吗。」老实说他偶尔潜伏於检察厅时大多数均是上级正在对下属施行审问和质询。若有失礼法的行为出现便会百般刁难对方。

以为她只是想单纯抱怨毒品案而已,他也开起了玩笑去应对。工厂案没有想像中简单,原本还抱持着怀疑的心态去调查有没有人因为白粉而死亡,但并没有所获。

而已经过了五年,现在它却再度出现在眼前。虽然看上去还是旧包装纸,但它的用意目前还是无法厘清。

检察厅常常因为这些事情搞得人仰马翻,要追查毒品动向是个大工程,往往时间一久,消磨完长官的耐心後各种各样不耐烦的情绪就会出现。

懒得侦查後就直接丢包给下属处理。但偏偏也不是每个长官都如此不近人情。

像申正峻就不是,他永远都保持着慈祥的微笑,甚至让人难以猜疑他现在的情绪,就连时常毫无告知就迳自进入检察厅的他都从未见过申正峻发火的样貌。

「你的破脑觉得这些通缉犯很好逮到,或制毒的证据很好搜查的话,你倒可以自己来处理。」毕竟也不是检察官负责逮捕嫌犯,他们只是寻觅着任何能够起诉对方亦是得以清白嫌疑犯的证据而已。

「哎呀,别生气嘛,英妍小姐。是说方才你说到那个警员的事情啊,最近听说他想要辞职的样子......虽然也只是传闻而已。」所以,不值得相信。也许真是个谣言。

文始景微笑着,随後说道:「英妍,你在怀疑毒品和之前的来源一样吗?」

「怀疑?我是神通到可以推理出白粉和那个来源一致吗?呵,也不过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根据。」说不定验出来只是被压碎的樟脑丸,也不知这些无良厂商到底遗弃多少废弃物......想来也真是可笑。

「什麽嘛,我以为能叫您名侦探了。结果是自说自话吗?」故意用此挑拨离间的方式和对方对谈也不是第一次,但往往会闹得很不愉快。

「你有什麽不满吗......?」

一个失手又让朴英妍怒发冲冠,文始景扬起笑靥十足地满意方才他的一番作为,光是几句言辞就能使她暴跳如雷──若时间允许,他很想看见朴英妍的其他情绪。在她想勒死眼前的男子时一旁畏畏缩缩的员警正颤抖着手递出手头的随身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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