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里有诗句"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谢灵运《过始宁墅》。
洁白的云絮抱护着向空壁立的幽峭山岩,而山下清波涟漪知,翠绿的竹林临岸袅娜,似少女的青丝,照镜自媚。道这景象清丽中有着一种孤高之气,正渗透着诗人经历仕途风霜,内企望故宅一憩心境,也正体现着他负才自傲,孤芳自赏的性格特徵。
常有诗句"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及"绿筱媚青涟,娇荷浮琬琰。"来形容人美丽,心境清纯。
而我自己的解释是:筱筱这心境纯良又美丽的竹林总是有意无意的媚惑搅乱我这一池青水勾起阵阵涟漪。
幸好在遇到筱筱的前几天,才刚好看到了这篇文字,否则在筱筱自我介绍时,我应该会一脸蒙的问:「蛤?什麽青什麽连?那是啥?可以吃吗?」
要说起我跟国乐的梁子,大概要从16年前说起。
当时刚上国中时的我读的是某私立中学的美术班,每天沉浸在各种颜料与纸材中度过。
在普通班眼里,美术班是享尽万千宠爱、含着金汤匙的幸运儿,校长把我们捧在手心上疼;我们有专属的美术大楼、在十几年前那个年代我们就已经天天吹着冷气上课、三不五时就有游览车来载我们去校外教学…以及各种族繁不及备载的特别待遇。
大概是在闷热的教室听着老师们念经式的讲课而流了满身臭汗的怨念,加上普通班每次经过美术大楼时总能看见我们在炎炎夏日穿着冬季制服外套画画,教室窗户的玻璃还因为室内外温差太大而冒着水珠,因此在校内碰到普通班的同学总觉得他们像是随时要将我们大卸八块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天之娇子如我们,他们也顶多只能在经过我们时怒瞪几眼,却也是拿我们没有任何法。
如此娇贵的美术班也是有敌人的。
我们最大的天敌是国乐班,国乐大楼就耸立在美术大楼旁边,每天都能听到奇吵无比各种国乐的练习声,原本就没什麽音乐细胞的我在经历过国中三年後更是对各种国乐乐器发出的声音感到厌恶难忍。
尤其是当有人在练习唢呐时,真的很想拔出水桶里的水彩笔扫射国乐大楼。
除了专业无法比较之外,各科的老师总喜欢把国乐班的成绩拿来与我们的比较。
国文老师:这次段考国乐班的国文平均拿了87分,你们才78分!
数学老师:国乐班有人被选为校代表去参加全国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名,你们甚麽时候也替我争气一下?
英文老师:校内英文说故事比赛国乐班有一个同学拿了全校第二名,美术班怎麽能只拿第三名,你们要再加油!
地理老师:国乐班…
历史老师:国乐…
…
…
…
云云。
国乐、国乐、国乐!美好国中生活,就这样在国乐班的阴影下度过。致使我从此最痛恨的就是国乐班,从而连所有的国乐乐器都一起痛恨进去。
但没想到我的人生就是注定要跟国乐绑在一起…
早上开店迎宾结束後,主管例行公事般地跟我们精神喊话後,让我带着新人筱筱後就喀喀喀的踩着高跟鞋进办公室。没有任何促销活动的平日较没客人,我跟筱筱蹲在地上教她如何点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4个。平常空闲时喜欢做什麽事?」边数着架上商品,我问。
其实我不是特别有耐心教新人的人,也不是一个拥有社交能力的人,大部分我只能跟新同事相望两无语,教新人这种工作一向是交给前辈江太太负责。
但今天恰巧江太太休息,而我莫名的想多了解筱筱一点。
因为,她是我的菜。正中下怀的那种。从头到脚。
俗话说恋爱始於颜值。她不是那种惊天骇俗的大美女,却正好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温柔婉约类型。
筱筱低着头按照我教她的步骤在手中的点货机里输入4,「嗯~没什麽特别的,休息时我就看看连续剧、看看小说…我也满喜欢画画的。」
「2、4、6、8…9个。画画?我也喜欢画画,你都画什麽?」毕业後虽然没有从事美术相关工作,但对於画画还是颇有热情的。
「好巧。不过我都是随手画的,不是那种专业的。」按下9的数字键,筱筱显得有些慌张,可能怕我误以为她是什麽张大千、毕卡索之类的艺术大师。「我喜欢画一些可爱的插画,可以画在行事历上的那种。」
「真的?有空替我画一画,我最不会画可爱的那种。」
就像印象派很难画出抽象派一样,要我画可爱版的插图,我就会瞬间像手筋被挑断武功全废的武林高手一样,明明苦练几十载的功却一点力也使不上来。
「好啊,但我画得不好你不要见笑。」
「2、4…4个。当然不会。」
筱筱输入4。换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那你呢?假日都做什麽?」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十分好看。
「我跟你差不多,偶尔练练小提琴,前阵子爱上潜水,假日有空会去垦丁潜水。17个。」
「哇!潜水耶,感觉好厉害。」
聊到有趣的话题,她不自觉的倾身,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就这样飘向我,沾染我灵魂每一根末梢神经,然後眨着她那双小狗般无辜大眼,闪得我一瞬间眼睛差点张不开。
「没有啦,我也刚学不久,有机会一起去啊!」努力镇定心神答道。
「好哇好哇,我想去!但是我不会游泳没关系吗?」
「没关系,体验潜水的话会有教练抓着你。如果体验後对潜水有兴趣的话,再考照也可以。这边5个。」内心有点开心,这样以後就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约她出去了。
「考照後就可以自由自在在海底游泳了吗?」
「不行,还是要跟着教练一起行动。」
「蛤,那考照有什麽意义?」
正想跟她解释体验潜水跟找证照的差别就有客人来到柜位,我们赶忙放下手边工作上前招呼。
是一个年轻的小姐,下巴朝乳液轻轻一抬,话都没说一声,我道:「请问是想试用吗?」
客人点点头。
正好能让筱筱见习,眼神意示筱筱仔细看。我将自己与客人的双手都消毒,取了块乾净的化妆棉,将乳液倒上,将化妆棉对折沾染均匀後,轻轻的由手腕往手指的方向抹约四五次,直到乳液完全吸收。同时一边跟客人介绍我们家乳液的特色与功效。
对比自己两手的差异,客人显然很满意,但神情中尽是对我们的不屑,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自顾自地转身到一旁椅子坐下:「一瓶。」
「好的。」
端着客人要的商品到她面前,她又伸手往一旁商品展示指去:「还要这个、这个、这个跟这个。」
一一替客人拿了商品,筱筱在一旁请客人填客户资料,我则拿着客人的信用卡去结帐。
最後,客人依旧是很跩的一句话都没说,也懒得看我们两个一眼,拿回了信用卡,扭头便长扬而去。
直到客人完全消失在我们视线後,我隐忍已久的理智线终於断裂,「妈的,到底在跩什麽!」
筱筱笑盈盈地拍拍我的肩膀,「原谅她,她姓金,名秋。真是人如其名。」
金秋。
我不相信的拿过客户资料一看,真的是金秋。
好吧,一瞬间我便释怀了。你真的是金秋!
送走金秋,我们两人继续蹲在地上点货,期间也服务了几组不秋的客人,过了许久才总算点完所有商品。
「对了,还有一样,我会弹琵琶,跟你的小提琴刚好一中一西,好巧。」在站起来前她轻轻地笑着说。
我惊恐地看向她走进办公室的背影。
琵琶!她说的是枇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