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偶然(BL) —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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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区2月15日凌晨发生酒後坠楼案件,根据警方表示,萧姓中年男子在与家人发生猛烈的肢体冲突後,於住家顶楼跳下轻生,而在争执过程中,该男妻子头部狠遭重击,後颈断裂,当场失去呼吸心跳......。」

浴室外头,今日的晚间主播依然一成不变地咀嚼着再平常不过的新闻稿,可原本应是清晰的语句却渐渐被溢出浴缸的水流淹没,在他耳里显得模糊而恼人,直到冰冷刺骨的细流缓缓填满了每一丝能透进声响的缝隙,才终於得以获得安宁。

萧文偶无力地仰起头,轻轻靠上了湿润的浴缸上缘,好让自己能勉强呼吸到充斥於身旁的空气,疲倦的面容犹如个失魂的空壳,无力地任由破碎得堪比玻璃的气息任意进出着鼻腔,毫不在意。

死死紧握的手机,萤幕终是暗了,连带暗了那句残忍的「对不起」和心底不曾间断的恳求,也好似熄了他任何一分美好的念头,说不上为什麽,就只是觉得世界挺残酷的,如此而已。

手腕哭出的血液顺着光滑的萤幕汇集成了一道涓涓细流,恣意蔓延了好一阵子,尔後却蓦然在空中硬生生断裂,於遭水渍濡湿的磁砖上滋长、游移,开出了一朵朵参杂疲倦的艳丽。

那一株株的花儿终是扯下了萧文偶尚未松开的手机,喀啦一声剖开了包覆於外的塑胶壳,好让暗红的藤蔓能轻易缠绕其上,将坚硬且难摧的金属融入这幅独一无二的画作。

「混帐。」

睁开了黯淡无光的眸子,但即使眼底的厌恶昭然若揭,微微泛着嫣红的眼尾却出卖了泫然欲泣的卑微,一点一滴侵蚀着一贯的坚定和自信,犹如难缠的荆棘丛般狠狠禁锢住他的思绪,将泪珠逼出了眼眶。

「去死。」

嘶哑的嗓音残破不堪,乾燥的咽喉甚至比砂纸还要来得粗糙,锐利如刃的空气在每一回的吐息中给予萧文偶足以认清事实的刺痛,痛得令人想哭。

好蠢,真的,太蠢了。

他从来不了解什麽是遍体鳞伤,但当最信任、最依赖的那人选择离开的那一刹那,才终於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什麽也不剩了。

那声熟悉而疏远的「对不起」化作了坚硬的铁钉,深深紮进血肉里,虽然平时什麽都不做,但那根生锈的钉子,永远都会牵制着那毫无抵抗能力的身躯,牵制着那日渐消失的天真。

每日的天明,每次的夜临,皆令人心痛如绞,无可救药的思念无情咬噬着毫无防备的天真,更狠心击碎早已裂痕斑驳的心灵,令泪水乾涸的眼眶无声的啜泣。因畏惧事实而在身边筑起的层层高墙,隔绝了他与一切残酷现实,沉淀在过往回忆的井底,心甘情愿,溺毙。

还记得昨日,擅自从医院跑了出来,微微拧着眉头,紧握萤幕遭摔得粉碎的手机。萤幕上头隐隐约约透出了支离破碎的一行黑字,那三个,一辈子令人惆怅的心狠。

来不及褪下的病服松松垮垮地覆在了汗流浃背的身子上,黏腻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被皮肤哭出的汗水濡湿;来不及打理过的发丝胡乱翘着,既像个蓬头垢面的失意人,也悲凉得如个失了理智的病人;来不及更换的拖鞋在奔越马路时掉了出去,只为提醒那行驶而来的车辆有多麽疾速和飞快,也告诉了他,人生中有太多的,来不及。

萧文偶跑进了上课中的校园、跑进了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跑进了那曾经最是喜欢的公园,寻找着那抹温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柳穆然,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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