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因为不想让尹以昕多出一个人的餐钱,所以刚刚在店里只点了一杯咖啡。柴煦就陪她到附近路边摊买了点卤味吃。
「柴柴,你知道上次为什麽我跑到你房间大哭吗?」顾浅天外飞来一句话,柴煦把注意力从手机抽离,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开口。
「其实,连假第一天我不是早上出的门,我骗了你。那天半夜十二点,陈烊在家门口等我。」她没有低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瞳孔混浊,映照天空,乌云开始聚集起来。
「那天,我们睡了。毫无预警的,而我竟然没有拒绝。我……怎麽又在做这种事呢?明明不想再复蹈前辙了,明明知道我正在伤害另一个女孩的心。」
柴煦看着她削瘦的脸庞,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注意到,他们开始交往的这几个月来,她好像憔悴了不少。脸上虽然还是画着精致的妆,但整个神情黯淡了不少。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应该说,就像方才面对尹以昕一样,她不知道以自己现在恋爱的状况去安慰为情所苦的人合不合适、像不像在看人笑话。虽然她并没有这样想,但想到早上和徐子末亲昵的模样,就突然觉得对顾浅感到很抱歉。
「不用安慰我没关系啦,」她读懂柴煦的心里话,摆摆手苦笑,「我也不会怪你们这麽甜蜜,因为恋爱本来就是独立事件,没有相抵触的。」
就算顾浅都这麽说了,柴煦还是无法放下心里的疙瘩。
「我啊,可没办法轻易把『不被爱的一方才是小三』这种话说出口,因为我甚至不知道陈烊对我到底是什麽样的情感,和女友比起来到底喜欢哪边胜过哪边。」
「也许他也会良心不安吧,还是会跟女友腻在一起,我就像小偷一样,在半夜才能默默偷走他所剩不多的闲暇时间,到头来是不是一场空我说不准,但不管结果如何,最後一定还是两败俱伤。这点我很清楚。」她把头往上仰起,大概在抑制蠢蠢欲动的泪腺。在她微微发颤的声音中彷佛能看见遍体鳞伤的,年少轻狂的她——是她不愿想起,也不愿遗忘的年轻的自己。明明发过誓不再重操旧业,为什麽自己总是在错的时间爱上错的人?
没有答案的问题,大概找了一辈子也没办法得知。
雨开始下了,柴煦撑起伞,让顾浅也进到伞内。大雨在俄顷间骤降,大颗雨珠打在伞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我就说气象预报不准吧,原本要带伞的,都怪我早上看了新闻。」顾浅自嘲地笑笑,先把手上垃圾虽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而後接过柴煦手上的伞说:「我比较高我来撑伞,要小跑一下喔。」然後搭着柴煦的肩膀往学校的方向奔,泪水默默涌出,然後被风带走。
有时候雨天和眼泪很像,总是猝不及防的,轻易伤害人们最软弱的要害。
*
下午,雨还是一直下。
时间也差不多要进入梅雨季了,一下课走出门,扑鼻而来的浓烈霉味让柴煦不禁皱了皱鼻子。她并不讨厌雨季,因为那是能够让她写作步调快很多的季节,彷佛是缪斯女神从天上浇下灵感泉源一般。
但主要还是因为柴煦是比较多愁善感的人,对人事物的共感能力比较强,雨天总是能勾起她心中的愁思。
但也造就她总是在烦恼的坏习惯。
心中俨然有台放映机,中午发生的事不断不断地重复播映。顾浅哀伤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跟比较熟识的同学道别後,她独自走到走廊的尽头。今天下午是社团时间,但她没打算这麽早就过去社办。
其实她没有什麽太要好的朋友,除了尚可有一起做过报告、聊过天的同学外,几乎就没有了。虽然跟徐子陌交往後多认识了一些人,但那也景警示透过他而系起的关系,面对那些光鲜亮丽的现充,聊着一些听不懂的流行话题,柴煦不知道融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好好跟他们打好关系,久了也就生疏,剩下互相追踪社群帐号的关系了。
只有顾浅——虽然也是柴煦眼中「光鲜亮丽的人」之一——没有在相处的过程中让柴煦感到不安或不知所措。在柴煦眼中,顾浅,顾浅的出现拯救了初到台北人生地不熟的她,无疑的,是她目前最要好、最依靠的朋友,所以看到她如此悲伤,柴煦也没办法有好心情。
自从和陈烊交往後,顾浅鲜少跟她谈起他们的事。
柴煦也没有多问,现在想想,是不事应该问问?是不是应该让她也依靠自己?或许她现在就不会那麽悲伤了?
她摇摇头,也许现在的她还无法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好想跟言琛翊讲话,从前她只要在难过的时候就会想到言琛翊,神奇的是,不论什麽时间,只要柴煦一传讯息给他,他几乎都能秒回,还能听她吐一整晚的苦水。
但是这样到底是什麽关系呢?
意识到自己又想甩开这个问题,柴煦用力地拍了自己的脸颊。
不可以逃避!我跟言琛翊到底是怎样?既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你追我、我追你的那种爱情关系……
顾浅和尹以昕的情况都无法套到自己身上,现在她的身上除了刚刚的悲伤外,还多了好多躁动。几乎是无意识的,手指按点着手机键盘,电话拨给了言琛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