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徐芮妍独自在车站附近徘徊。人潮熙来攘往、各有目的，就她停滞不前。
望着手机萤幕上的数字，她思忖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
是两年都没走过的路线，她已经不记得通行时间，出站时硬是提前了二十几分钟。她只能晃进车站旁的药妆店，待时间差不多了，才迈步往家里去。
当许久没用的钥匙还能转开家门，徐芮妍说不上这复杂的心情是怎麽回事。推门而入，屋内如她所料的空无一人。她松口气，转身进了徐雨珊的房间。
徐妹的卧室和她从前的相比，是小了些。记得学生时期，吴女士对她的期望远远高过徐雨珊，大约是两相比较下，她的成绩略领先的关系，因此她用的是空间大、隔音也好的那间房，方便她念书。在她搬走後，吴女士几次让徐雨珊搬进姊姊的卧室，都被她拒绝，後来，那里就变成了半个杂物间。
思及此，徐芮妍伸手推了推隔壁房间的门……果真，举凡家里用不上的椅子、电扇、收纳柜，还有徐雨珊提过的、那台摔坏的扫地机器人，全堆在她房里。至於她旧时用过的寝具书桌等，全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几秒的出神後，她正要关上门，就听见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徐芮妍停了手上的动作。
徐雨珊分明说过自己今天会在补习班写一天的考古题，所以……
她转身，然後和正好进门的吴女士对上眼。两人都先是一愣──谁让母女之间横着的是睽违两年的意外相见。
「你……礼拜六不是有瑜珈课吗？」徐芮妍先开了口，虽然语气里更多的是意外撞上的惊讶。明明她为了掐准时间、逛了这麽久的药妆店，还在店员殷勤的目光问候中不得已买了盒胃散。
「腰不舒服，早停了一年多。」吴女士手里提着超市的袋子，语气有点酸：「也是，两年没回家的人，能知道些什麽。」
这话让徐芮妍胃里一阵凉。
「不过你怎麽回来了？」吴女士东张西望，言行故意夸张：「怎麽，这个家里还有属於你的东西忘了带走吗？」
徐芮妍咬了咬下唇，「下礼拜雨珊生日，本来说好请她吃饭，但她说被你禁足了……不用担心，我把礼物放了就走。」
「难得回来一趟，不住几天就算了，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吗？」吴女士走进厨房，话语被夹杂在塑胶袋的摩擦声中。
住几天？吃顿饭？
徐芮妍先是看着那早没法睡人的卧房，再扭头看饭桌旁仅有的两张椅子。
荒谬得她想笑。
「不了，晚点还要进公司，我得走了。」
倒不是她找藉口，而是今天的确安排了工作。她本来也是打算放了东西就离开的。
「看看这是什麽工作，假日陪家人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徐芮妍正往玄关迈步，就听见吴女士的碎念从厨房传出来，一字比一字清楚，「你就这麽想跟我一样是不是？为了工作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突地涌上，徐芮妍死命咬着牙忍住，用力押下把手、夺门而出。
踉跄地踩着台阶、离开那栋建筑物时，徐芮妍有一种逃难的感觉，而这感觉，似乎和两年前离家时没什麽不同。
搭车前往公司的路上，她找了个人少的车厢坐下，直到车子走了三站，才渐渐觉得反胃的不适消停一些。她疲惫地吐了口气，正打算休息一下，紧了紧掌心、才发现要给徐雨珊的礼物还提在手上。
「……」徐芮妍被自己气得不轻，乾脆闭上眼、陷入昏睡，待车子快到底站，她被手机震动给吵醒。分不清何时何地，她不想睁眼，只是就着话筒道：「喂？」
「芮妍姊，救命！」那端是依婷焦急的喊声。
……又救命，她是什麽蜘蛛人还是钢铁人吗？
徐芮妍无奈地睁眼望了望时间，此时大约是节目来宾进棚梳化的点。她想起上回低气压时朝发妆师发飙的某个小王八，开口淡问：「金敏植又撒泼了？」
依婷顿了顿，「呃，这倒没有。」
真难得。徐芮妍忖了忖，又问：「那是又有人来不了了？」
「芮妍姊，你是神棍吧？」依婷吞了吞口水，说：「那个……厨师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