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时段,仲克楠进到仓库内盘点,独留季初弦一人顾店。
她手拿扫把站在店中央,对着挂在墙上的那些图画发怔。
看到那些图画让她不禁联想到那个女孩在画这些画的时候,是用什麽样的表情在描绘。
想着想着一阵轻微的疼痛从季初弦的胸口递来,她不由自主地抓紧扫把,用其他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听见仲克楠的开门声,季初弦倏地往仓库的方向看去。
「刚才收到了知盈的讯息。」仲克楠边看手机边关上仓库的门,「她说她想要暂时休息一个月。」
「……一个月吗?」季初弦把手上的扫把放回原位,重复仲克楠话里的重点。
「嗯,感觉有点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仲克楠看着她说,「之後找个时间去探望她,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她是自己一个人住?」季初弦好奇问。
仲克楠走到冰箱前方,弯下腰打开冰箱的门,探头检查今晚开店用的食材足不足够。
翻找东西时塑胶袋互相摩擦的声音和仲克楠对季初弦说话的声音重叠,「自高管家走後,就很少听她提及关於她家人的事情,知盈也在大学毕业後就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高管家?」从仲克楠的阐述中,季初弦提出那个令她感到熟悉的人名。
她记得这个姓名,脑中却记不起那个人的长相。
「你不记得了吗?高管家。」塑胶袋的沙沙声停止,仲克楠站起直视季初弦茫然的眼眸。
季初弦愣了愣,顿时感觉自己的手心沁出湿漉漉的汗珠。
「记得,知盈的爷爷,对吧?」她扯开一抹尴尬的笑容说,「即使找回了记忆,有些片段还是零零散散……」
仲克楠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时间有点长久,久到让她有些不舒服。
「……是不可能完全想起全部的。」仲克楠的视线终於离开她的,他关上冰箱门前喃喃说道。
这话说得极轻,却还是有零碎杂音,像是在说给空气听一样。
没听清楚他这句话的季初弦,也不打算开口问,而是伫立於原地,让图画里的所有人物盯着自己。
仲克楠抓起钥匙,若无其事地走到季初弦的面前,「要陪我一起去采购吗?」
季初弦抬眸,怔怔答道:「嗯,好啊……」
当季初弦再次坐上仲克楠的机车後座,却没有让她有过去那种心跳加速、紧张兴奋的感觉。
反而是倾盆而泄的愁闷堵住了她的心扉。
她抓住仲克楠的腰际,想要紧紧抱着他却没有勇气。
明明最爱的男人就在身边,然而现在的她感受不到任何幸福可言。
觑着仲克楠宽大厚实的背部,季初弦对着自己发问。
说了这麽多谎言的自己,若哪天谎言被拆穿的话,她会被这男人原谅吗?
一阵酸楚袭上眼帘,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抓好了。」仲克楠发动车子的同时,叮咛仅把手放在他腰部两侧的季初弦。
「嗯。」她将脸贴在他的後背,闭上眼享受凉风吹拂的同时,眼泪也随之掉落。
◈
「白酒鲜虾义大利面一份~青酱燻鸡炖饭一份~」季初弦手持两个空盘,活力充沛地对着正在吧台里忙碌的仲克楠说。
「明白。」仲克楠回应的同时,手脚俐落地从冰箱拿出一罐开过的料理白酒。
季初弦走到流理台将空盘放入水槽後,就立刻转身把仲克楠才刚放上出餐口的餐点送往客人桌上。
「茄汁义大利面是哪一位的?」她面带笑容,和声和气地问。
看见她温柔的笑容,一位大叔不自觉地腼腆一笑举起手,「我的我的,谢谢这位漂亮的小美女。」
「不客气。」听到称赞,季初弦笑眯了眼。
她跳着愉快的脚步跑回吧台,站在仲克楠旁边开心地说:「那位客人称呼我漂亮的小美女欸!」
「那位大叔也曾经称赞知盈是美女。」仲克楠一边料理义大利面一边回应季初弦,「所以不要太欢喜,在他眼里所有年轻妹妹都是美女。」话一说完他的视线就往旁边瞥去,看见噘起嘴来,脸上的喜悦明显不见的季初弦。
「我去洗碗。」季初弦翘着嘴,不悦地往堆满脏盘子的水槽走去。
望着她工作的身姿,仲克楠顿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这情景与对话他不只一次幻想过,如今真的实现了,却一点也不真实。
为何会有这感觉,仲克楠自己也心知肚明。
自季初弦来到伯叔餐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月多。
在这一个月里,仲克楠和高知盈失去了联络,而季初弦也没再和丹尼尔见面。
变得狭隘的生活圈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样的日子是她最想要,也是季初弦曾经最希望的。
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吗?只要身於和乐的气氛,他们便会各自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
然而在内心提出疑问後,却不会去探索答案,因为答案早就已经昭然若揭。
临近下午营业时间,仲克楠惊觉冰箱里的牛奶似乎不太够晚上的量。
仲克楠抓起安全帽和钥匙,往门口走去,「初弦,我出去一下。」
「要去哪里呢?」季初弦豁然站起,从吧台走了出来。
「去附近的超市买几罐牛奶,怕晚上不够用。」仲克楠边戴上安全帽边向季初弦解释,「很快就回来了,如果有客人上门就跟他们说等一下。」把话交代完整後,他便发动机车然後催紧油门扬长而去。
目送他离开後,季初弦重回自己原本的岗位,继续她的工作。
她注意到仲克楠随便放在吧台台面上的手机,「怎麽这麽糊涂?手机忘了拿呢?」她喃喃自语,把手机转正放好。
与此同时广告讯息传来,使仲克楠的手机萤幕亮起,。
季初弦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锁屏桌布,即使萤幕关闭,她也依旧未从一片黑的萤幕移开视线。
男孩和女孩含情脉脉地望着彼此,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那幅画入了眼眸,即使再痛心残影依然挥之不去。
尖锐刺耳的鸣声在季初弦的耳畔嗡嗡作响,那是只有她听得见的警告。
“叮铃─”
乍然响起的门铃,拉回季初弦走神的思绪。
她往门口望去,那里站着她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