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山猪来了!」一群男生指着我嘲笑着。
我故意装没听到的要路过,却看见一桶水朝我泼来。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学校被拨水了,我习惯性的回教室拿已经准备好的替换衣服。
我好想当个隐形人,为什麽大家都要这样对我呢?难道胖错了吗?
从小我一直是个胖胖的女生,但我不贪吃,还去看了新陈代谢科,医生说是我吸收太好,吃一碗卤肉饭,别人只吸收一半,我却全部吸收,所以我会比别人胖。但是难道这样是我的错吗?
在班上,没有人愿意和我当朋友,因为我是胖子。
在学校,没有人愿意关心我,只想欺负我,因为我是胖子。
被丢联络簿、便当被丢掉已经是我高中时期的日常。
终於撑到高二结束,以为最後一年大家会要努力考大学会稍微放过我,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变成大家发泄压力的出口,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我,甚至连老师也不管,每天我都不想去学校,每天的压力都倍增,有一天,我崩溃了。
准备下床时我发现我的头好晕,喉咙好痛,我没有力气,我站不起来。
我以为只是一般感冒所以请了一天假,但当我隔天要去学校时,我发现我的腰好痛,我全身都好痛。那时候我发现我只要知道明天要上课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出现病痛。我知道在外人眼里一定觉得我在装病,可是我真的没有装病。
爸妈带着我走遍大大小小的医院,直到在一间东区附近的医院诊断出我的病。
“自律神经失调”
简单来说,就是我一有压力身体便会出现病痛,我没办法控制,却要学习去控制他。
每每要上学前,总是要一番拉扯,最後要不是进入了教室,就是被爸妈带回家。
而这种常常请假没去上课被同学当成了装病,也变成学校的麻烦人物。
我甚至一整个学期有一半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学校,连学务主任都来关切,也告诉我请假过一半,就不能毕业。
所以,我硬着头皮去上学,我看着大家对我的嘲笑,我没有能力反击,也没有勇气反击,我告诉自己,再一年!就快毕业了!我就可以解脱了!
这一年里,大大小小的欺负数不胜数,我忍耐再忍耐。
直到这一天终於来临,我毕业了。
原本以为毕业後病痛和压力会远离我,没想到是我想得太单纯。
毕业後的我更加害怕,害怕人群,害怕新环境,害怕这世界的一切。
直到我遇见了她-柳营真。
那年我在爸妈的鼓励下,去上了小班制的公职补习班。
第一眼看到柳营真时,她充满自信,对人也是那麽的善良,当时的我好想和她做朋友,只是我没有勇气去靠近她。
这个小班制的补习班一个班只有五个人,虽然只有五个人但还是让我紧张,我为了不想让爸妈担心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原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我自己一个人,没想到柳营真主动地和我说话。
「哇你的字好美喔。」
「你在跟我说话吗?」我抬头看这眼前这个自信女孩。
「当然是跟你说话啊!我就坐在你面前耶!你怎麽这麽可爱。」柳营真笑嘻嘻的。
从那次柳营真主动跟我说话後,每天到补习班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面对我的变化,爸妈非常开心,也非常谢谢柳营真,柳营真却觉得她没做甚麽。
上了半年的补习班,我和柳营真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她是第一位心疼我的过去,愿意陪伴我的朋友。
直到一年後,我们发现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我们便一起离开了补习班。
我们喜欢逛网拍、买衣服、看直播。
某天我们在咖啡厅坐着聊天时,「这间服饰店在缺人耶!我们要不要一起?
」柳营真把手机给我
「我不行吧!这要和别人接触耶,我怕….」
「安啦,怕什麽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柳营真比出一个超级英雄的手势。
隔天我们就一起去应徵了,就是那间东区服饰店。
幸运的是老板娘非常喜欢我和柳营真,便一次录取我们两个。
虽然高兴找到了一份工作,但压力却开始倍增,不过这次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退缩了!
柳营真每次排班都会特别配合我的时间,我知道她是为了陪我,她知道我的秘密,她知道我需要她。
我以为这份工作会做不久,没想到一做就是三年。
这是我和柳营真都没有想过的。
有一天去上班的路上,我看见一间这三年里都没看过的新咖啡厅,外观以及内部都是白色的,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那天是咖啡厅的开幕,人非常多,队伍排得好长,大家却都没有不耐烦,反而笑得好开心,让我有一股冲动也想去排队,想和大家一样开心。
但碍於上班时间快到了,我便马上打消这个念头。决定明天提早来这间咖啡厅看看。
隔日,我提早了两小时来到东区,马上跑来这间咖啡厅,今天没有看到排队的队伍,店内只剩下一两名店员。
我推开门,随即闻到浓浓的咖啡香,真的好香。
我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和起司蛋糕,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意外的是今天都没有人来,後来才发现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早了,大家都是在中午时间才会出现,而那时我的上班时间也到了。
坐在咖啡厅的两个小时里,我观察着路过的人,闻着店内的咖啡香,耳机传出的是我喜欢的韩国流行音乐,我居然感受到好久未感受到的安心感。
这是什麽魔法吗?从此,我上班前都会来这间咖啡厅坐坐,用咖啡厅的魔法来治癒我的一天。日复一日,这个上班前来咖啡厅的习惯跟着我一年了。
而这份安逸感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後都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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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也是石信高中的?」吴允乐小声地问。
「嗯,所以你也知道我的事吗?我昨天查到我们是同届的。」
「高中的时候我有听说过,但确实没什麽关心。」允乐微微地低下头。
「哈是阿,我这种人怎麽会被你这个风云人物关心呢。」我看向窗外。
果然每次只要提起高中的事,我的自卑感、恐惧感都会再次袭来。
我以为我走出了阴影,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走出阴影,只是把阴影放在心底,
而阴影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发。
现在的我面对任何人都像刺蝟一样,总觉得只要比对方讲话更酸,我就不会受伤害。
比对方讲话更毒,受伤的就不会是我。
原来那些都是我在自欺欺人,我还是和高中一样脆弱,一样没用。
「你以前是7班的对吧?」吴允乐问。
「你知道?」
「原来那就是你,我之前有看过你坐轮椅来学校,我看到你哭得好伤心,你们班的同学却是对你冷嘲热讽。」
「当时的我曾经想帮助你,可是你也知道那时的我还很幼稚,我怕帮助了你,大家会笑我。」吴允乐抱歉的说。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回去吧,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备受大家的喜爱,我….我和你不同..算了就当我没说你回去吧。」
「我以後不会去咖啡厅了,再见。」我翻身睡去。
打完点滴後,我离开了医院,医生在我离开医院前还是对我叮咛了几句。
隔日我没有提早出门去咖啡厅,我准时到达服饰店上班,却发现吴允乐带着墨镜和口罩在服饰店门口。
我假装没看见他,直接走进服饰店,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帮你请好假了,老板娘是我亲戚。」吴允乐亲切地笑着。
「你干嘛帮我请假?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很生气,他干嘛管我的事,他以为他是谁?
我甩开他的手,「不要用那种对粉丝的心态对我,我不是你粉丝不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就更喜欢你!」我快气哭了!看见他总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好不容易慢慢走出阴影,因为再次看到和那所学校相关的人以前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我知道你不是我粉丝阿。」吴允乐突然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
「你干嘛?」面对吴允乐突如起来的举动我感到疑惑,可每次遇到他,他的举动没有一次让我感到不宜疑惑的。
吴允乐开始对这手机打字,随即把手机画面给我看。
画面留在IG发文,而只剩按下完成就会发出去,我不以为意,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发的照片事刚刚的自拍照,而且还有我在里面!
「你不跟我走我就把照片发出去,我是没差拉,但你就…」吴允乐得意的笑着。
吴允乐的IG追踪人数少说100万,他把照片发出去我铁定会上娱乐新闻,还会被肉搜,天啊我这是被威胁了吗?
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他的”威胁”。
「好要去哪?」我满脸无奈。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上车吧。」吴允乐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途中我们都不发一语,唯一的声音是吴允乐放着他的专辑。
半小时後,到达了我这辈子最不想来的地方-石信高中。
我脸瞬间垮了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的腿开始没有力气支撑我的身体。
不安感一直袭来,眼前这所学校,是我最痛恨、最害怕、最想逃离的地方。
「我陪你走出阴影。」吴允乐扶着我。
「不需要你陪我,要走出我会靠我自已,我要走了。」转身要离去的瞬间我腿软的更严重,我直接倒进吴允乐怀里。
「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吴允乐温柔的笑着。
我赶紧打起精神,「谢谢。」眼神赶紧转开。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麽要这样,但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忙。」
「是吗?那你为什麽都不来咖啡厅了?」吴允乐扶我上车。
面对他的疑问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看着他我无法不想起以前的事,在学校他是那麽的受欢迎,现在进了演艺圈也是那麽的耀眼,而我呢?
在哪里都是那麽的懦弱。
「…..没为什麽就不想去了。」我说谎了。
「你知道为什麽我知道你都喝什麽吃什麽吗?」吴允乐看着我。
「为什麽?」我真心的好想知道。
「因为我观察你好久了。」
「你很常去店里吗?我之前都没有看过你。」
「因为你总是我们店里的第一个客人,所以我表弟都会跟我提到你。」吴允乐发动车子。
「那位是你的表弟啊!」
「每次他跟我提起你,他都说你总是看起来很落寞。所以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九点半都会先到咖啡厅等你,想看看你到底是谁,而那一次因为表弟临时有事才会换我替你点餐。」吴允乐眼神闪烁,为什麽我感觉他在说谎呢?
原来是这样,但那又怎样呢?他依然是备受喜爱的吴允乐,跟我又有什麽关系呢?
吴允乐开车到达基隆的海洋广场,这是我最常来也是最喜欢的地方。
每次坐在这里吹吹海风,闻着对外地人来说是臭味的味道,对我来说却是安心的味道,喝着旁边星巴克买的美式咖啡,看着人来人往,说说笑笑,那何尝不是我曾经最羡慕的吗?只是现在我可能再也做不到了。
「我最喜欢这里了,自从出道之後就好少回基隆了。」
我差点忘记吴允乐也是基隆人了。
我看着一艘艘邮轮驶入基隆港,这画面我从小看到大,却怎样都不会腻,这个单纯的城市,就是我的家。
我看着身旁的吴允乐,即使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是不减他的帅气。
路过的国高中生们目光总是盯着他看,吴允乐却盯着远方不为所动。
「明天来咖啡厅好吗?」吴允乐转头看我。
不知为何?我并不想拒绝他。
今天我一样提早2小时来咖啡厅,可是咖啡厅却还没开,昨天吴允乐叫我来的啊!
「你真的来了耶!我以为你不会来。」吴允乐在我身後喊着。
「进来吧,今天的咖啡厅只为你而开。」
只为我而开?他现在到底又在搞那出?
没想到进去咖啡厅後,我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而那些面孔是我最害怕看见的。
我的头又开始晕了,吴允乐到底为什麽要这样?难道他也是要来笑我的吗?
我的腿又开始没力气了。吴允乐在我身後扶住我「你看看他们。」
「我为什麽要看他们?你到底在搞甚麽?好玩吗?你也觉得我很可笑是吗?」我推开吴允乐转身就要走。
他却把我拉住,「我不觉得你很可笑,你忘了我说的吗?我要帮你走出阴影。」
「那你是不是也忘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我甩开他的手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是既熟悉又陌生,而他们现在正朝我逼近。
难道我的噩梦又要再次开始了吗?我好想回家。
没想到眼前这个画面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李诗雨,对不起!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这麽幼稚,甚至影响到你现在。」
「李诗雨,对不起!我当时真的太幼稚,大家都在笑你我才跟着起哄。」
这群人对着我不停的道歉,我看着吴允乐。
「你叫他们来的?」
「嗯是我叫他们来的,之前参加我们班同学会时,刚好7班的也在开同学会,所以我们两班就一起聊开了。那时他们提起你,他们长大後一直对你很抱歉,却不知道你的联络电话。」
「我听到後就告诉他们我有遇见你,他们眼睛各个发亮说要我帮助他们。他们要跟你道歉。」
到了现在跟我道歉我一定要接受吗?所以是要等他们想通後我才能解脱吗?
他们难道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过分吗?这样道歉是要我怎麽样?
真的好残忍,好残忍。我的眼泪不停的流。
不是因为他们终於知道自己多过分而流眼泪,而是为我自己的遭遇而流。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这是我毕业後这几年一直在想的。
我的身材为什麽是别人口中的笑话?我也是人生父母养。
这几年我承受的他们可以想像吗?凭什麽他们用一句道歉就可以抹灭掉他们做的?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我擦乾眼泪。
「你们就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吧。就和我一样一辈子活在阴影中。」
说完我离开了咖啡厅,走去服饰店。
今天上班做了什麽、说了什麽我都不记得了。
回家後我在床上大哭特哭,把所有以前忍住的眼泪全部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