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下旬,天气越发寒冷,但长期培养的生活作息,让我每天精神抖擞的六点钟起床,连赖床的本事都没有。
刷牙、洗脸,接着将身上的睡衣换成体育服,我趁烤吐司的时候,在客厅做暖身伸展运动。
「你今天怎麽也起这麽早?」我拉筋拉到一半,看文书洛推开房门,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再走进浴室梳洗。
「我要下去看一下奶奶的情况。」他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那你吃不吃吐司?」
「吃!」
我从冰箱再拿了两片厚吐司放入烤箱,准备等会一个抹花生酱,一个抹奶酥,一早就让自己热量爆表。
「奶奶的情况还好吗?」等文书洛出现在客厅,我关心地询问:「要不要我等会陪──」
「不用你陪。你每天都这麽累,我能自己照顾奶奶。」文书洛说完,又走回房间拿了白色的衬衫,套在吊嘎外侧,「奶奶只是感冒,不严重。」
「不是昨晚还发烧吗?」我忧心忡忡,担心年长的奶奶会因为一场感冒,身体折损得更快,「再烧就去挂急诊好了。」
「我知道。」
住在二楼的奶奶,前些日子不知怎麽回事,喜欢一个人跑到阳台去吹风。风吹久了,人着了凉,断断续续感冒了半个月都不见好。昨晚文书洛为她量体温,是三十八度多的低烧。
文书洛在二楼照顾奶奶一个晚上,应该是接近清晨才上楼睡一下。
「你困不困啊?」
「还好,不怎麽困。」说是这麽说,可试看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仍然会感到很心疼。
「你应该再睡一点才对。」不说照顾奶奶,其实文书洛学业、实习和校园活动,已经让他分身乏术。我都搞不清楚,他哪里来的时间,能够做这麽多事。
「我真的不困。」他对我露出安抚的微笑,又道:「奶奶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退烧到三十七度了。我等会看看她,如果没问题,会回来补眠,再去学校上课。」
「你别照顾人,照顾到自己也生病。」我很担心他,担心得连早餐都吃不进去。
「好啦,我会注意的。」
我觉得他在敷衍我,可不想继续执着这个话题,让他徒增疲惫。只能垂下头,把先烤好的其中一片,抹上吐司酱递给他。
文书洛见我不说话,自己找话题来聊:「你是不是下礼拜二要去集训?」
「嗯。为期两个礼拜,去那里每天都要练习练习练习,没办法偷懒的。」一想到集训,我就忍不住哭丧着脸。
「你在学校,也没有偷懒过呀。」
「这倒是。」为了不愧对政府给予的运动补助,和T大给予我丰富的培训资源,我一直都很认真,深怕跳不出好成绩。「不过集合在一起做的训练,除了更加统合外,还有互相竞争的意味。」
只要选手群聚在一块,哪怕表面上不说,私下还是会攀比项目成绩,讨论谁会夺冠──真是吃饱太闲,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难怪每个成绩都惨不忍睹。
「这次集训只有北区?」
「嗯!集训的最後两天,会做测验,选出代表县市的选手出赛全国运动大赛。」一想到这个我就胃疼,「我没跟他们比过,不知道最後会怎样。」
T大运动中心培训的跳高女选手,只有我、顾光洁学姊和另一个大二的学姊。可这大二生,听说去年集训被刷掉後,彷佛承受奇耻大辱,自信心挫败後就没再参加训练。褪掉运动选手的光环,学业成绩不再被教授刻意眷顾,所以也在被二一的边缘徘徊,可说是十分惨烈。
然後,顾光洁学姊这几天,是有渐渐恢复正常,开始认真练习。但之前落下的训练,让她的成绩始终徘徊在一米六五。
「不用担心,你肯定会晋级的。」文书洛比我还有信心。
而我竟然被他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安抚内心的焦虑,整个人重燃起希望的火苗。
「比起你有没有晋级,我更担心你学科被斩。」
希望的火苗燃起不到两秒钟,无法进化成火焰,就完全被扑灭。
点火者,文书洛;灭火者,文书洛。
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_^。
「你能别提到我的学科吗?」不单是王大刀的英文,连自家科系的三个主、选修,都使我无比煎熬。「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要说跳高,我还能够发挥我的天分,尽力去拼博好的成绩。偏偏学科……令人窒息的绝望。
因为我是体保生,教授们都知道我平时训练量很大,根本没什麽时间读书,所以他们都不太会苛责我,让助教为我画重点,说我只要背完这些重点,就能考取不错的成绩。
但、是!学期末我要去集训,无法考试就只能靠交报告来弥补。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做报告。
「你有几份报告要交?」
我对着文书洛,比出了「三」的手势。
「王大刀上次说我只要交卷子,不需要交报告。」这将会是我深爱王大刀的理由之一。
「你好像大一修的课不太多?一般来讲大一大二要修最多的课,学分才够毕业。」
「体保生可以折抵一半的学分。」
文书洛双眸瞪大,不可思议地感叹:「折抵一半的学分?也太好了吧!我只恨小时候没有毅然决然地走上练体育的道路,如今苦逼得要命……」
「你以前有在练体育吗?」以文书洛目前的身材,虽然不能说是白斩小弱鸡,与凶猛健美男仍有一小段距离。
「没有。我只是忍不住,想要打一下嘴炮。」
冷冷瞥了吃完早餐的文书洛一眼,想着早上要有气质,就不送他中指了。
而文书洛早已被我的眼刀射得极为习惯,一点都不尴尬,哼着小曲把满是吐司屑的桌面清理乾净,起身道:「我先下去啦。有带钥匙,你等会去学校,可以直接锁门。」
「有什麽事,可以打给骏熙,让他转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