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可没有白吃的粮。
有人,要她做这把刀,而她这把刀,还要精准无误的对向徐氏。
是谁?是谁?二娘她知晓不知晓?
「你遇上了谁?」她伸手用力握住自家傻呼呼的丫头,小丫头连忙向她缓缓道来。
「郑珊外院的下人?」小丫头点了点头,那位姐姐可不就是穿着二房丫头的衣物,且在杂事房劳作,她出去寻吃的,方想去求一求二娘子帮忙,正要爬过那西苑墙角的狗洞就被抓住了,那人一抓住她,也没马上通报,反而给了她几颗馒头。
「她不是郑珊外院的下人。」郑昭然最终得出了结论,若是郑珊的下人,就不会将这等滔天的大事告诉一个无权无势的小ㄚ头,而是在告诉她郑昭然,告诉她要扳倒徐氏,缺她不可。
「不…不是?」但是那人分明还自报了名姓,见自家丫头一头雾水,郑昭然伸手摸向她腿边的篮子,两颗硬梆梆的馒头,虽然凉飕飕早已不烫,她狠狠咬下一口,徐氏,害死她姨娘,却害不了郑二老爷外头那些莺莺燕燕,後来,徐氏之所以放她一马,也只是因为,这二房已经没有人能挡她的道了,对方这般小心翼翼的攀上她这条线,并不是因为高看她几分,而是因为府上要论谁最恨徐氏,非她莫属。
这幕後之人,可用的资源,明显比她深厚,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人不只了解她,还很了解徐氏。
那苍白的唇,自那白胖馒头里咬出了藏着的物什,一块藏青色的布料上用了五颜六色的棉线勾勒着一幅好图,可不是一幅好图吗?小丫头上前一望,面色一白,那人只说了徐氏对大房心存不轨,虽然没说个具体,却偷偷的将个东西塞给了她,没想那馒头还藏着玄机。
郑昭然咯咯笑着出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徐氏被握住把柄,她要是不上前狠狠撕咬一番,岂非对不住自己?那笑声里有几分悲凉,父不像父,母不是母,人家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她的血亲,一个比一个还狠,她恨,她恨她父亲无能,无能到让自己的妻子,食其子。
她目中带着泪光,咬下另一颗馒头,这回咬出了一张纸来,带着松墨汁儿的香气沁满整个嘴。
「这是什麽…?」
一张湿濡的白纸飘了出来,上头用着狂草勾勒出一个郑字,郑昭然缓缓的伏下身子,颤抖着手,缓缓拾起,忽然,便不可自抑的捧着纸边笑边哭了起来,她这一生,从没像此刻喜从中来过…,没错,是喜啊!不是乐极生悲的乐,竟是喜从中来的喜!她郑昭然这一生要的其实从来不多!
她就是想,不要有人忘了她!不要忘了她啊!
人怎麽能,被生下後,却从来都像死人一样,不,比死人更可怕的是,像从来没活过一样!
她真是怕!怕极了!怕到恨不得啖其父母骨血!想质问他们一句,为何要将她生下!
良久,她望着这张纸,久久的,直到眸中沁出一丝疲惫来「那个人,说自己姓郑。」一旁正在张罗晚膳的小丫头抬起头来望她,这背後之人姓郑,不是很正常吗?这府上,有人不姓郑的吗?
「然後,她说…我也姓郑。」郑昭然面上一晒。
带着几分腼腆,几分复杂,一个姓而已,有什麽好高兴的?
是啊!可不是?可是,谁都不是,一出生就没有家的,而她,想堂堂正正回一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