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几个月和张峻发生的事告诉妈妈,原本只想概略地讲,但妈妈总是会抓到细节提问,所以杏瑜也算钜细靡遗地说完始末。
「果然,我就觉得那个张峻不太对劲,所以才会把他送出国,可是没想到他会回来找你……」语毕,妈妈喝了几乎半杯温茶。
「你不是嫌他学历太低才……」杏瑜蹙眉,这说法与她的认知有出入。
「都有,有时候看人就是一种感觉。」妈妈脸部表情些微紧绷,她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经验。」
杏瑜低头,没有多言。
「我对你很严格、管很多,是因为我要确保你长大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是养活……是要过得好。」妈妈垂眸,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她停顿片刻然後继续说:「我一个人拚命工作拚命加班……很辛苦,太辛苦了……我不想要你跟我一样辛苦,找个好人家交往然後结婚,就不用跟我一样了……」
杏瑜觉得喉头乾涸得说不出话,她凝视着妈妈,妈妈的眼睛微微地泛红,掩着嘴似乎在强忍着情绪。
她印象里妈妈总是非常强大,她不曾想像妈妈独自在夜里哭泣,但,是人就有委屈时,即使强大如妈妈,也有难处与辛酸的时候。
「我查了很多忧郁症的资料,可能是我真的管太多了……」妈妈抽了一张卫生纸,轻轻地压走眼头的泪,「我只是不想要你以後跟我一样辛苦……」
杏瑜的难过一时翻涌而上,喉咙哽得她好痛,鼻子也略略发酸,她心疼妈妈,也心疼自己的童年。
她伸手握住妈妈的手,良久,才说:「你辛苦了。」
说给妈妈听,也说给童年的自己。
这个冬天没有下雪,但妈妈落下眼泪,她们的泪水那样滚烫,融化了十几年筑起的冰墙。
「遇到问题要跟我说,不要像之前发生那种事还不讲。」妈妈轻轻地拍了拍杏瑜的手背,「你是我女儿,我会担心。」
「好。」杏瑜不断颔首允诺。
相依的两人暖和了彼此的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心里有某一块属於家人,而那份爱是无法依靠别的来取代。
柜子上鱼缸留下的空缺没有被任何东西补上,反而房间里多了越来越多的空位,一点一点地,她的生活踪迹即将从这个房子里移除。
「这是最後一箱了,辛苦了──」杏瑜将瓶装水送给搬家公司的工人,她站在门口松一口气,望着偌大的房间,这里有太多回忆,现在要搬家就特别感伤。
房间里剩下一个行李箱可以带走的物品。
衣橱里只剩下一件洋装和大衣,那是为了晚餐而特地留下的,一件纯白的长洋装,苏柳仁曾说过好看的。
她拎起衣架,换上洋装後看了镜子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端详一番之後喃喃:「啊……之前是长头发。」
胸口没有发丝遮挡,衣襟似乎有点低。
杏瑜噘起嘴,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替换,虽然有些微不自在但还好并无大碍。
「穿个大衣就好了。」穿上大衣就减少了平口洋装的不安全感,杏瑜检视自己的穿着打扮,满意了才把小镜子收到行李箱里,然後拉起拉链阖上。
拖着行李箱,她穿上米色的跟鞋,手放在电灯开关,又回身看了屋内,半晌,才关灯走出房门。
苏柳仁已经站在门外,在韩系大衣的衬托下,修长的身形更加迷人,他没倚墙也没看手机,专心专意地等她,便是为了在她开门之时立刻与她对到眼。
「我帮你拿吧。」他很自然地拿走杏瑜手里的行李箱,「今天没围围巾?」
「这样不搭。」杏瑜如实回答。
「你喔──」他微微蹙眉,「等等先在一楼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好。」她点点头。
在她一楼大厅等了片刻,看见他的车靠近於是她走向马路,一阵冷风吹得她缩起肩膀,她快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进到车里时,暖气赶走了外头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