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丑,肯定得不到多少法码。明明他近在眼前,甚至给予爱抚,他的动作那麽明显了,我还是没有勇气承认这份爱恋。
陈老师说,他的初恋是国中同班同学。大概在国二的暑假,她在暑辅结束後,返校到美术教室拿她忘记带走的画具。结果,她在学校失踪了。
提到他的初恋,神情转为阴沈,拉了一张板凳,坐在我面前,靠在我的胸脯上,眉宇透出一种哀戚,「没有人能找到她,老师和工友负责巡视教室、仓库、厕所和储水塔,警方则在校地各处开挖,想要寻找她的屍体,却什麽也没发现。」
他忽然按住我的肩膀,深情的眸子雪亮到快要融出冰水,用应该说着情话的嘴逼问我,「为什麽你长得那麽像她?为什麽?」
我不晓得,我跟他的初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或许他的思念投射在我身上,所以在他面前,我看起来像他的初恋。
「我会喜欢画图,是因为初恋的关系,她当时坐在跟我相同的位置,调整好画架,描绘各种人物,她说比起风景画,更喜欢记录每个人的表情。」
他和我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对方的吐息,他不时抿着乾燥的唇瓣,而我多想覆盖住他的唇纹。如果能与陈老师更拉近距离,初吻嚐起来的口感,肯定像蜂蜜那般香醇甘甜。
我噘着嘴,不过陈老师无视了我的动作。他在防范其他经过的师生,接着有一名无知的女学生悄然打开教室的门,点了点他的背脊,问道:「陈老师,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麽?」
「画画。」
「我当然知道你在画画,好奇想看你画什麽。」
「林心妤,你上礼拜为什麽没来上社课?」
「我放学後跟朋友出去玩,翘一次课应该没关系吧!」
「记得来上课。」他简短回应,握着一枝画笔,沾着颜料,在眼前的画布上描绘风景,他上颜料前,我故意让画掉落,想唤回他对我的关注。
他伸手捡起那张画之前,那个小狐狸精捧住这张画,眼神打量着画上的内容,音量高分贝地说:「天哪,陈老师,你画得好细致,这女生只有一具头颅,没有身体,这样看着好奇怪哦!」
「我在思考她的身体要如何呈现。」
「陈老师,比较喜欢哪种女生的身材呢?」她娇声问,「这种的喜欢吗?」
林心妤穿着制服,伸出白色长袜包覆的细长腿,刻意挺胸,「网友说,我长得很像日本偶像的风格,常约我一起出去玩。」
「你要记得来社课就好,其他的我不会管。」
陈老师果然很擅长回避刁钻的问题,避重就轻,让林心妤那个小狐狸精知难而退。
「好啦,我知道了,老师掰掰,先回家罗!」她朝气蓬勃跟陈老师挥手,蹦蹦跳跳离去。
那张画仍放在地板,他蹲下去,如珍宝般清除周遭的蜘蛛网和灰尘。他注视那张画,反覆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滚滚的夕日将白色窗帘染红,山区浓密的深绿配着逐渐燃起的家家灯火,让美术教室的气氛变得更寂静。他摆正那张画,坐在她面前欣赏好一会儿,才收拾器具,准备下班回家。
他关上教室门时,身後拉长的影子旁,还跟了一个纤瘦的小影子,抱住他的身躯。我微笑地步出门,享受放学终於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