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子晴灵魂消失的第十天。
礼拜天早上醒来,家里除了风扇转动的声音外,没有半点声响。看来家中两老是外出吃早餐去了。本想着打电话给嘉雯,但从房门探出头去看了眼客厅的挂钟,九点不到,时间还太早。免得吵醒人家,便暂时打消了念头。
拿起放在床头子晴留下的书,翻开昨晚没看完的篇章。从封底的简介来看,那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虽然有些俗套,但一想到这是子晴离开前最後看的书便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我在一段文字停了下来,想像着子晴看到这里时的反应。就算是那麽爱笑的你,看到这里也一定会哭吧。这感觉像是和她一同经历书中的故事一样,字里行间能感受子晴看到某个情节、某个场景、某句话时的情感流露,这是现在还能感受到她真实存在的方法。
想到这里,我拿起手中的书,嗅了嗅书的封面,尝试捕获她指尖遗留的气息,但进入鼻腔的还是和之前一样混杂着霉味的书香。
没过多久,老妈提着外带的早餐回来了。
「趁热快吃吧。」老妈说完走进厕所,随後传来几声剧烈的乾咳。
「没事吧。」我把烧卖咽下後问道。
「最近有点咳嗽。」她从厕所走出来说。
「好像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吧。」我说着夹起肠粉,关心道:
「没有看医生吗?」
老妈向来就有容易咳嗽的体质,她说是从爷爷那里遗传的,但我已无从考证。
「喝点止咳水,过两天就好了。」她拿起桌上新买来的止咳水喝了四分之一。
「这种事不用这麽节俭吧,病向浅中医不是你的口头禅?」
「止咳水就够了,看医生多浪费钱,进去看一看就四五百起跳,买东西吃不好?」
她显得有些不耐烦,而我好像看见了自己生病时嚷着不用去看医生的模样。
「真是的,说我的时候就说得这麽起劲。」我瞄了她一眼,把掉出来的虾仁一口塞进嘴里。
「下个星期去野餐吗?好久没去了。」她像闲不住似地边装着吸尘器吸头边说。
「怎麽这麽有兴致。」
「我看你最近考试压力挺大的,总是摆着副苦瓜脸。趁着秋凉,去外面逛逛也好啊。」
「放心,我没事,今天不去吗?」我边说边扭头看向窗外,阳光晒在窗台,天气一片晴朗。
「你老爸突然要加班,早餐都没吃完就回公司去了。」她翻了个白眼。
「那就下礼拜吧。」我想了想,反正也是闷着,抱着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的想法,便答应了。
「说定了,下礼拜六,山顶公园。」她说。
「嗯,山顶公园......」我看了眼电视柜上的照片,说:
「上次去的时候小白也在吧。」
「对啊,这样算起来,都快两年没去野餐了。」
「小白死後好像就没有怎麽出去户外活动过了。」我感慨。
「要再养一只吗,无聊的时候有只狗陪着也好。」
「老妈!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小白才死了两年。」
那种失去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小白和你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和爱你一样爱它。」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吸尘器吸着地板。
「就是说啊。」
「但人总要向前看的嘛。」
对於老妈的薄情,我很是生气,躺上床把书翻回刚才停下的段落,却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明明老妈在小白死掉的时候哭得比我还凄厉,怎麽才两年就变得这麽冷漠。
我看着天花板想不出答案来,从抽屉找出布满岁月痕迹的旧相簿,随便翻开一页,是满月照。在睡床上小小的我旁边躺着的是一只小白狗,它就是小白,一只纯白的萨摩耶。
我放任手指继续翻下去,翻开的是刚上幼稚园站在家门口的我,那是我第一次穿上校服上学。照片里小白也长大了,小舌头舔我新皮鞋的瞬间被快门纪录了下来。
我继续翻着,照片里每一段成长的时刻都有小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