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今日依旧是十分晴朗的日子,虽有些许白白云朵飘过,却不遮蔽任何一丝阳光,如此大好的天气,教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以及海鲜的腥臭味,平日上课前大家会打闹、聊天,现在都乖乖坐着不出声还摆着一张诡异的脸——因为讲桌上那恶心的东西。
一只不算新鲜的红色章鱼被章鱼烧锥子插於桌上,些许液体滴落至地面,看了实在令人反胃。
没人想清理也没人敢吭声,因为犯人是赤羽业。
因为暴力事件而被降至E班的人。
平时睡到自然醒的人大清早出门我就该觉得不对劲了……早知道抢来做成章鱼烧可能好点……不,在前面用锥子插着章鱼烧也很奇怪,虽然也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各位早。怎麽了,有什麽不对吗?」
没有得到往常的回应,杀老师环顾四周,察觉学生们都面有难色地低着头,或是眼角余光朝讲桌瞄去,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讲桌上有抹格格不入的红色——
「抱歉——我误以为那是杀老师,就把他杀了。我会负责丢掉的,你帮忙拿给我吧。」
同学好视力,能把这差不多跟脸一样大的红色章鱼,跟那高约二米的黄色谜之生物搞混真不简单,放学我会把你带去眼科的,这一定是传说中玛丽苏才拥有的十点零的好视力。
下任玛丽苏就决定是你……喔不对男生好像是叫汤姆苏。
杀老师就这样乖乖的拿起章鱼,缓缓往赤羽业走去,在离业座位两步之差时停了下来,四只触手瞬间变成了钻头,转瞬间,触手上又多了个导弹、小麦粉、鸡蛋等神奇的东西。
导弹的尾部冒出火来,而杀老师用着手上的材料开始做料理……应该是章鱼烧吧。
不对导弹不是这样用的吧!
在杀老师讲完话之际,一颗热腾腾的章鱼烧就这样冷不防地出现在业的唇上。
而业因为吓到和太烫立刻把它吐掉——等等你要吐就往做出来放到你唇上的杀老师,不要往我座位吐啊混帐!
有些嫌弃的看着地板上离自己座位有些近的章鱼烧,再望向站於斜前方的杀老师,期望对方能把他清掉。
「黑羽同学也想要吃吗?」
杀老师注意到我的视线,眨了眨眼与我对视几秒後将一盒热腾腾的章鱼烧拿至我的面前。
……我不该指望杀老师能了解我的意思的。
「……不用了。」
谁知道你的触手和那些器具乾不乾净……等等你那些真的有洗吗?有铁胃也不是这样实验的吧!
「我说业君,为师呢——很擅长打磨那些生锈变钝了的暗杀者刀刃。今天一天你尽管动真格来暗杀我吧!为师会好好地打磨你的。」
「在放学前——为师就会把你的身心都打磨得闪闪发亮的。」
如果单听杀老师的声音感觉霸气十足,但看到满嘴的章鱼烧只觉得这人有什麽毛病……不要跟我说你觉得放一堆在嘴里冒热气会比较帅!说好的猫舌呢?上次家政课煮了咖哩你不是吹了五分钟才试吃吗!
於是——赤羽业一连串的暗(被)杀(玩)行动就此展开。
其实也没什麽惊天动地的,就数学课准备要拿枪射击捣乱上课时,被涂了一点美感也没有的章鱼烧指甲彩绘;家政课要打翻汤趁机偷袭时被穿上梦幻小粉红花花的围裙;国文课被用触手抵住额头,头发被梳理分成中分後用发胶固定而已。
绝对不会说我都拍下来了,更不会说那些是要拿来当手机桌布、电脑桌布跟以後要用来威胁。
绝对不会说。
不过希望杀老师要整就整大一点,例如粉红花花围裙可以考虑换成整套女仆装;既然都整理头发跟做指甲彩绘了乾脆再化个妆之类的,还要把脸涂到像埋进面粉那样白,最好加个两个大圆红腮红跟大蓝色眼影。
「那个……黑羽,你有看到业同学吗?」
「他刚刚往那个方向走了,渚君要去找他?」
「嗯,有点担心。黑羽要一起来吗?」
「好啊,一起去吧。」
果然渚跟业的关系有点微妙。我知道他们在高一有一阵子混在一起,後来随着时间逐渐疏远(更准确地说是业主动保持距离),现在这别扭的称呼(名字後加上「同学」)也是这样造成的吧。
昨天有向业提议关於杀老师的事情去问渚,但完全不知道关系有没有改善一点啊……
「渚君……不会怕业吗?」
在我与渚一前一後走在树林时,我试探性开口询问。听到我的疑问,渚一愣发出了声欸後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我。
「就……他常打架那些的。」
如果不是住在他隔壁,我想我根本不会去主动靠近他,顶多做个观望者——憧憬并畏惧他的强大顺便花痴一下,仅此而已。
那麽渚呢?他与业的交情并不到共患难的程度,准确来说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日子甚至可能没有完整一年,现在并没有去找业的理由,总不会跟我一样看戏心态吧。
「嗯……」渚以食指抵住下巴,歪了歪头後说道:「比起害怕,更多的应该是憧憬?这点黑羽也是一样吧。」
渚搔了搔脸颊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却让我不寒而栗。
未曾透露给他人知道的情绪被眼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轻易揭开,令我感到无比恐惧——这与力量上的强大无关,像一条冰冷的蛇无声无息地靠近,不知不觉地缠上颈子狠狠一勒——我扯嘴一笑回个是啊便继续向前走,不敢回头看去。
业会疏离渚,是因为感受到相同的恐惧吗?
那份害怕并非出於被看透,而是看似无需提防的小动物,却有个在毫无防备之时会狠狠将人吞噬殆尽的东西存在。
若要形容,这大概与《人间失格》之叶藏的小丑把戏被竹一看穿有似是而非的感受吧,毕竟竹一最初在叶藏眼中也是不需堤防的存在。
「啊,看到业同学了。」
赤羽业坐在悬崖边向外生长的树木上,悬崖边与树木下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稍有不慎便会摔落至下头那片树海之中,粉身碎骨。
阵阵凉风吹拂,只要风再稍微大点我可能就会重心不稳而向前跌去、滚落悬崖,所以我站在渚後方几步的位置不敢向前,只是静静听着渚建议业不要急躁跟大家一起暗杀。
随後杀老师道来,对业调侃几句後业对杀老师接连提出两个提问,在我思索着业问这些问题是要做什麽时他突然往旁倾倒,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不,或许我早已联想到业提出问题的原因与他将要付诸的行动,却擅自认定那想法太蠢而直接删去。
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发不出声,脚像是被数十公斤的石块压着寸步难行,彷佛被一双大手掐着脖子无法呼吸,嘴巴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什麽氧气都没吸入有,犹如身处冰霜雪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往悬崖边,到了在悬崖边跪着向下看去的渚旁边後我也跪了下来,将头往外探去,见业被蜘蛛网状的触手接住毫发无伤,我如释重负彻底瘫软了下来。
「还好老师是杀老师……」
「……嗯,是啊。」
我不清楚在下头时杀老师与业说了些什麽,总之在杀老师带业上来後我直接朝业扑了过去,业没有闪躲任由我抱住他,还险些站不住脚。
「你好重。」
「……我要把你的草莓欧蕾掉包成青椒汁。」
Tobecontinued.
2018.2.19
2020.7.1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