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先生很少在做梦。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能一觉到醒的人,对於做梦的记忆少之又少。
但过了三十之後,他却不这麽认为。
三十之後,起初他最常梦到在职场里出错误,大错没有但小错不断,他只记得不断的被老板念、主管骂,搞得那阵子他对於上班很反感,但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去。
那种感觉很像回到当菜鸟的时期。
最近则是一直梦到些往事,虽说是往事但又不真实。
「阿酒啊,在想什麽?」看他想东西想得入神,顺仔好奇地问他。
虽说这时间酒先生都会在中庭抽菸想事情,但平常他也常在看妹,今天却一直盯着中庭的墙壁看,感觉十分怪异。
「欸?顺仔喔。」酒先生看到他有些惊讶,毕竟有一阵子没看到他。
顺仔跟酒先生是同一批的面试者,也是同一天进公司,虽然是不同部门,但因为挺巧的,他们两个渐渐有话聊。
「前阵子去哪里啦,都没看到你。」酒先生捶了一下顺仔的肩膀。
「放婚假,淦不是有来参加我的婚礼,马的才包六千够不够意思啊。」是顺仔也反捶他一拳。
「淦,六千很多了吧。」酒先生边骂边递一根菸给他。
「依我们的交情,少说一万二起跳吧。」顺仔也顺手接过菸之後,点燃。
「等你下次结婚我再包一万二,先让我存钱。」酒先生也跟着点燃他的第二根菸,吸吐。
「淦,还来第二次咧,说到这个,」顺仔神秘兮兮的看着酒先生,「跟你走很近的那个小职员啊,有没有谱啊。」
顺仔的脸瞬间变得很八卦。
茶水间茶余饭後的话题不外乎就是谁跟谁怎样。
上次他才在茶水间听到酒先生部门的人说酒先生跟一位新来的女性职员很好。
「什麽小职员啦?」酒先生装傻的看着他。
「就新来的那个啊,你们部门说的耶。」看着酒先生的眼神闪烁又不愿意正眼看他,就可以猜到有鬼。
「她有男朋友了啦。」这个顺仔就爱帮他配对。「而且她姐姐是我惹不起的人。」
上次去她家就有看到她的男友了,长得年轻有为,听说也是同公司的,但他没有印象,或许是新人但他也不认识其他部门的人就是。
「原来是有男友才在失魂落魄喔。」顺仔完全可以理解为什麽今日的他如此反常了。
到手的肉才发现被其他人咬了一口,要是他肯定也会看着墙壁发呆。
「不是啦,是最近在乱做梦啦。」他说出最近一直困扰他的事情。
「春梦喔?」顺仔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
「淦,不是齁。」酒先生再用力的揍他一拳。
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很像现实。
「不是春梦,那是啥梦。」说到春梦酒先生又瞪他一眼。
「难以解释。」他沉思起来。
他只记得他是在他住的地方,他一如往常的准备去上班。
当他进入电梯时,瞬间换了一个场景,那是一片草原,一望无际。
天色偏灰蓝,而且不远处的树林正在起雾。
意识告诉他该离开,但下意识却往树林走。
其实这个树林他是熟悉的,老家的後山有一片树林就是长这个样子。
会知道是老家附近的树林是因为,小时候常常去那边冒险,他在有在这个树林里做只有他晓得的标示,往标示走就会到秘密基地。
去年他回老家的时候,去後山树林发现那些标示都还在,就很兴奋的走一遍,也如实到了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一棵老树,上面有残破不堪的树屋。
当酒先生走进树林之後,雾更加浓厚,已经快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你来了?......是你吗?』在浓雾中好像听到有人再叫他。『是……你吗?』
『谁?』酒先生对着浓雾大喊。
过了一阵子,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毕竟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主管以外的人叫他本名了。
会叫他本名的人......是谁?
当他又在往前踏一步,浓雾尽退,眼前的画面是儿时的那棵大树,上面的树屋依旧健在,只是看起来十分老旧。
『我不会爬树耶,这是我第一次爬。』刚刚的声音从他的右手边冒出来。
他倏地转头一看,却没任何人影。
『慢一点啦,我快跟不上了,这里很高耶。』声音又从他左边冒出。
『是谁!』他再度转过去看声音的来源处。
依旧没任何人影。
『这里跟你说的一样,好美,难怪你说你小时候称这里是秘密基地。』这次声音则是从他的背後传出来。
这声音很熟悉,但就想不起来是谁。
『你到底是......欸?』酒先生用力的转头想找出声音的主人,才发现电梯门开了。
他又回到租屋处,身着平时上班的模样,他看了时间七点四十五分,离九点上班还有一段时间。
他想着还没到上班时间那就去吃早餐吧,他决定用走的到早餐店,一路上都没半台车跟行人,店家看似有营业,但又没人。
虽说是白天,但天空的颜色却有如黄昏一般。
当他觉得诡异时,他已经到一家店里,店内依然只有他一个人,桌上摆了份培根蛋饼、法国吐司、一杯大冰红,这是他平常会吃的早餐。
蛋饼的右边有一封折成信封样子的纸,他选择忽略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
当他吃饱喝足後,才打算将信纸打开,当他打开的时候......
「上面写了什麽?」顺仔好奇的问了一下。
「忘了。」酒先生若有所思的说,「这个梦已经连续梦到三天,都在打开信纸的时候就醒来。」
「淦,我好好奇喔,到底写什麽啦!」顺仔用力的摇着酒先生的肩膀。
「有病是不是!」酒先生用力挣脱顺仔的手,「我要回去弄一弄准备下班了。」
「欸,酒仔回去再梦梦会不会看到内容捏,有看到跟我说喔。」顺仔朝着已经走一半路的酒先生方向大喊。
酒先生头也不回的比中指示意不爽。
其实他是有看到上面写什麽的。
信纸上的字体十分秀娟,字迹工整的写了一行字。
回到部门後,酒先生开始整理物品,准备等下班时间。
他看着部门上的八婆们,是哪个大声公到处乱讲、破坏他人名声的,他诅咒那个人走路跌倒、喝水呛到、吃饭噎着。
「酒前辈今天要一起下班吗?我姐又叫你去找她了。」小麦不好意思的看着酒先生,每次姐姐找酒先生都没好事。
「好啊,再等我一下。」左爷的邀约,他怕是不要命了才不去。
过了会儿,小麦见酒先生从位子上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过去,「打卡啦,小麦。」
「好哦。」
经过打卡机,他俩熟稔的将识别证放在上面感应一下,待机器显示打卡完毕。
出公司时,外头的天色已染上橘红色的晚霞,酒先生想着打开信纸时,外面的天色也好似如此。
梦中的他打开信纸,纸上写着一行字。
『如果我们年过三十,彼此还没找到另一半,那就考虑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