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今天的人生咖哩饭。」
我轻笑着收拾空盘,Alex从我手中顺手地接过上面残余咖哩酱的盘子
“铃铃铃铃铃……”我的手机铃声随即响起,萤幕中显示的名字是陈美云,是我的母亲,是一位受尽折磨的母亲,而折磨的源头则是离我们而去的父亲。
「妹,十点了,早点回来。」
母亲有气无力的声音像细水般从手机喇叭孔缓缓流出
「嗯。」
按,我一按掉通话键,转头就与Alex说我该离开了。
暗,手机屏幕也跟着心情暗掉了。
22点18分,我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接界处,原本Alex他说要陪我走回家,但是我推辞了,因为我告诉他,我想要宁静,想要片刻的宁静。由於那路段没什麽车会经过,所以红绿灯的作用消失了,只剩下闪烁的红光,亮、暗、亮、暗。
「好像谈恋爱,亮暗亮暗,幸福吵架幸福吵架,啊,也不完全吧。」
我对着自己说话,一边带着耳机,一边专注的盯着不受控的LED灯。手机震动的同时也打乱了我平静的脑波,不只一次,在口袋中蠢蠢欲动了三、四次吧。
「嗨」
这是第一则。
「抱歉啦我睡着了哈哈哈」
第二则。
「我不会怕啊,因为我明白拿捏分寸,什麽时候该放什麽时候该收。」
这三则讯息全都是尧发送的,我不想这麽快的回应,因为他并不重要。
我走了一小段路,仰头望着天空,发现到原来夜空还是有云的存在,真奇怪,明明晚上什麽都看不到为什麽还要存在呢?云是不是暗恋月亮啊?月亮自顾自的在发出月光,云却理所当然的围绕在月亮身旁,没发觉明亮的月光竟从自己的身上透了过去。难怪我会不喜欢暗恋的感觉,自己的好感被喜爱的人忽视不是会很痛苦吗?我才不要。过了15分钟後终於到家,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铁门,因为这扇门很吵,会有属於它奇特的哀号声。
「先去洗澡。」
母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空隙掐着一根菸,菸头好像被咒了邪术般,明明红着眼却乖乖地吐出自己的魂魄。
「好啦」
我拖着步伐左右左右地走进我房间。
这一整天下来好累,除了身心疲乏外还有一堆讯息堆积着还没回覆,像极一座无人管理的垃圾场,而且加上我明天还要去学校,算了不管了,洗完热水澡後我就要好好地沉醉在软软的被窝中。
睡着了之後,意外清晰地记住梦里的一切。那时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中渐渐下沉着,我身旁满是寂寞且痛苦的味道。顷刻,我坐上了正处於在最高顶的摩天轮车厢,窗户连接地板都是透明的,俯瞰的景色是满片的大海,我当时根本还没好好地陶醉於整个景色和内部构造,我的嘴唇就被一种湿润的触感惊醒,那一吻很温柔却带刺,我努力的聚焦眼前的人物,啊,是杰。杰是我的前男友,他的年纪大我6岁,是个有型的大学生。一年前,当时的我们彼此相爱着,但相爱的过程中却遇上了水土不服,有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吧,我当时还未跟上他的步伐,他也未时常从我的角度看出去,於是很常有争执的情况发生,後来我们也因远距离和意见不合的种种原因累积起来而分手。
我轻轻地推开他,用食指轻抚残留余温的嘴唇,开口问道
「你为什麽在这」
杰小心的後退了一步,因为我们的车厢处於最高处,轻轻的一点举动都会引起车厢的骚动,他一屁股坐上对面的座位,手掌撑着椅板并抬头盯着我
「因为我爱你」
我都还未吸收这段话,下一秒就从摩天轮上掉了下来,坠落的同时我看见了杰正在用手将窗户关上,脸上的轮廓从清晰到模糊的过程,我是全程观看的忠实粉丝。啪的一声,水花溅起於我的四周,我就像位华丽的舞者,身旁有着浮夸且美妙的舞台效果。我只不过重蹈覆辙罢了,从湛蓝的浅海地带慢慢沉向黑暗的拥抱,我即将要迎面的是孤独和寂寞的宠爱,水中的鱼围绕在我的四周,原来我像是只在海底生存的狐狸。我内心的向日葵已死亡,乌鸦也不在上方盘旋,我一年前所播种的种子,已被乾枯的泥土厚厚覆盖,想露出新芽,却被局限於土里。
起床之後,我觉得心情非常的沉重,真奇怪,明明只是场梦,胸膛却好像被什麽东西重重压着,咽喉有话想跳出,却不知从何开始。我进到浴室照照镜子,看到的是有形的矛盾,眼神疲倦且狼狈不堪的一位正值青春年华少女。
6点15分,我站在公车站牌下的区块等待着校车,因为冬天的因素,导致太阳睡过头,这时它才慵懒的向大地洒向黄橘色的亮片。
6点21分,我一上校车,缓缓的走向最後一排靠窗位置,选这边的原因挺简单的,因为这样好让我沿途欣赏可笑的人类和阳光的呢喃。
6点34分,校车抵达兴林里,一位面貌姣好的女生上车了,她毫不犹豫的选择我旁边的空位。
6点51分这时候,校车缓缓地开过桥梁,我将窗户推开,为的是迎接着带点咸味的海风。
「好凉」
「好凉喔」
自己和那位女生在同一秒说出了同样意思的词语,於是我狠心抛下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并选择下意识转过头盯着她看,头发稍短且乌黑亮丽,像是黑色的浪潮般涌过我心头。五官分配均匀,鼻子挺的恰好,汪汪大眼上的睫毛像是舞者,自由自在的配合规律伸展筋骨。则下排的睫毛像是杂草,却是令人赏心悦目又不舍夺走的杂草。上唇覆盖在下唇之上,令人忍不住上前咬一口那粉嫩的果冻。
却看到了她在眼眶中开始溢满着泪水,泪水团结的想逃出眼角,瞳孔却不忘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