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四、银珠链
若是平常的翼星，在看到奎星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会逃之夭夭；现在的翼天锦，惊吓归惊吓，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待在原地，想要探听奎星来这里的目的。本来翼天锦还打算再闹点事情才去找奎星，如今才吃了一个人奎星就出现了，翼天锦紧张的同时还有点不悦。
奎星道：「听说人间消息最通达的地方……正是茶楼。」
「咦？」店小二愣了一下，「原来是来问消息的啊，您太过抬举了！您说说，想知道什麽？我这就找人问问。」
「关於红元清……」奎星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个声音插话道：「若这位先生想知道关於红门府命案之事，请随我来。」
茶楼的楼梯上出现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她身材高挑、乌发如瀑，手拿羽扇、耳戴玉珠，额前挂戴银饰，长着约是二十多岁的样貌。
「这位是我们芳泽楼楼主的女儿，尹千叶，尹姑娘。」店小二向奎星介绍道。
这间茶楼名唤芳泽楼，更早的名字叫芳泽轩，原本只是一间有桌有椅有茶的草棚子，是後来才改建成大间的茶楼，从芳泽轩改为芳泽楼。
「後面那位先生若是也想听的话，麻烦也随我来吧。」尹千叶微笑道。她所说的人，正是一直在後面偷听的翼天锦。翼天锦本该交完东西就回去，无奈遇到奎星才驻足留下，如今被偷听还被发现，厚颜无耻的他当然跟了上去，与奎星一同随尹千叶上楼。
翼天锦此时是黑发，没有面具还戴着防起疹子的布纱，奎星理所当然的没有认出他。两人尴尬的相视，翼天锦向奎星礼貌性的点头示好，奎星却是朝他上下打量，态度颇不友善。
翼天锦在心中暗自叹息：谁叫自己长得不得人缘呢？在人间与奎星的初次见面竟与在天座时的画面相差无几，或许，就是气质令奎星本能的生厌吧。
尹千叶带他们到了楼上其中一间包厢内，隔着木桌坐在他俩的对面。尹千叶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串珠链摆在桌上，说：「这是昨晚那位幸存者交出来的。」尹千叶摆在桌上的珠链和翼天锦平常拿在手上玩的如出一辙。
翼天锦发觉情况不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确实少了一条！他想了想，可能是把红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时，那珠链不小心滑落到金银堆里，才被那女哑巴给捡去。看到那条珠链，不只翼天锦发觉到是自己的了，就连奎星也简简单单辨认出了那东西，此时怨忿都写在了脸上，低声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奎星说完就想直接起身走人，然而尹千叶却也起身拦下他：「没有白白卖人情报的道理。红公子是我的恩人，我一定要帮他报这个仇！请阁下务必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红元清！」
翼天锦在心里笑叹两声：这两人简直是一见如故、同仇敌忾！
翼天锦将自己手腕上剩余的珠链子往後一拉，说：「依在下来看，根本就是那个哑巴小妾杀了红元清。」
奎星蔑然一笑，道：「区区一女子，哪来如此狠毒的心肠。」
翼天锦心里多的是说不出口的苦楚。昨晚他分明只吃了一个人！然而等消息流通全城後他才知道，原来除了哑巴女以外的人全死了！他那时明明还好心给了那哑巴这麽多钱逃跑，不料哑巴女竟然把其他人都给勒死了，独自逃跑还被抓到，这事情的发展远远突破翼天锦当初的预料。
不过有件事情，倒真让翼天锦达成了——让逃跑的人把消息传出去，最後让这个消息传到奎星耳中。
「杀了红元清的人……」奎星犹豫了下，续道：「是我一位许久未见的仇人。」
闻言，翼天锦在白布纱的掩盖中苦笑了一下。
「哦？」尹千叶挑眉，「仇人？什麽样的仇人？叫什麽名字？什麽来历？」她紧握原属翼天锦的珠链，似乎是想把上头一颗颗银珠碾碎，翼天锦的心绪也随之紧绷。
奎星返回椅上，似乎有想与尹千叶长谈的意思，翼天锦趁此刻想离开，尴尬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凑热闹了。」
尹千叶听言，没有马上让他走的意思，问道：「你是乐草堂新来的吧？」
「是，」翼天锦虚伪的点点头，「婆婆等我很久了。」
「那你赶紧回……」
「唔！」
一刹那间，尹千叶话都还没说完，奎星就一把揪住翼天锦的衣领、厉色相望，奎星将脸凑近嗅了嗅，紧皱眉头。翼天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屏住呼吸，哪敢像昨天一样把人家的手给扭断。
只怕是奎星的手，翼天锦想扭也扭不断。
翼天锦知道，那是奎星在利用他灵敏的嗅觉，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他或许就是翼星的证据。
在桌子另一端的尹千叶一开始也被吓到了，但随即改为警戒的神色，颤栗了一瞬。
翼天锦的衣服被奎星这麽一揪，袖子的部分被拉高，尹千叶眼尖的瞧见了他腕上的剩下的珠链。翼天锦和奎星都没意识到这件事，翼天锦还顾着庆幸肩上的鳞纹还没露出来，浑然不知尹千叶已经注意到他的珠链了。
尹千叶没有当场拆穿他，而奎星没闻出异状，便也放手让翼天锦整理仪容，尽管脸上怀疑的怒视没有减去半分。翼天锦在药舖住了一夜，还在各种草药间忙碌，身上的味道被掩去了大半，虽然不足以抹清他就是翼星的嫌疑，但至少能不让奎星断定他就是翼星。
翼天锦拍拍身後迅速离去，尹千叶与奎星两人都不再搭理他。
「不知如何称呼阁下？」尹千叶问。
「穆井奎。」
*
「怎麽回来的这麽晚？」徐椿听见翼天锦回来的声音，上前关心道。
翼天锦叹了一口气，解释：「被芳泽楼老板的女儿给叫住了，一时没法脱身。」他这句话是凭着良心说的，脸上困扰的表情也是发自内心的。
「少跟那丫头扯上关系，别说婆婆没劝过你！」徐椿的口气顿时严厉了起来，翼天锦发觉事情肯定有内幕，因此回道：「都听婆婆的，小生也不想和那凶婆娘再有牵扯。不过……尹姑娘凶归凶，看上去心地不坏。」
徐椿听了嗤之以鼻，哼笑道：「等会儿吃饭时，婆婆再跟你说故事。」
话终於此，两人各自忙碌去了，徐椿正在整理各个木柜，翼天锦则帮忙打扫。翼天锦地板擦到一半，瞅见自己手上的银珠链，他想了想，把它们摘下後随手放在桌上，免得再滋生出更多的怀疑。
然而，怀疑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深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