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人生是一部暗戀史 — 愛的辭典裡也有清純銀百合花園

或许是回溯得太深远,这几天精神状态非常不稳。

於是我想写个,在暗恋史里,唯一,无关暗恋的事。

我想说一个,在所有的朋友里,我最依恋的人。不是最爱,不是最喜欢,不是最相熟,不是性格最合拍,而是我被季风雨淋成一只湿湿的、缩小了的猫以後,最想要待在他怀里的人。

他姓白,从名字就乾净了。我自动在心中叫他白白。

他下围棋,因此感情冷淡理智。你知道吗?他连身上,都是洗衣精的味道,一点也不像人类。而遇到下雨天,就是衣服刚从洗衣机拿出来,还未来得及脱水的味道。

昨天我又觉得自己变小了,从电影社慢慢的蹭到楼下围棋社的教室,拉一张椅子,自动坐在他旁边,看他下棋,听他用沈稳的声调天长地久如一只白羊慢慢走过草原的讲棋。安心到我开始落泪,他也不管我,自顾自地和对手继续对弈下去。这就是我要的,我想。光是他的存在,就足以使我安定,安全到能够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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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大一认识至今七年。我也曾有珍爱到至今仍收藏在水晶玻璃瓶里的回忆时光。

那是四个人玩在一起的两年,在社办相见,社团结束後一起吃饭、吃宵夜,假日闲着没事干,在太长的下午什麽也不做,彼此陪伴。他们下棋,我用电脑看电影。

我记得有一年的生日礼物是他们给我了我一组帐号密码,那是他们花了一段时间,一盘一盘的下,将网路围棋从三段一路打到最高段九段的帐号。

即使四人中的一人便是造成我如今溃烂如望之不尽的皮肤病的主因,但在曾经单纯如幼犬的时光,我的愿望便是四人这样永远、永远厮混下去。把光阴虚度,任岁月空添。

现在我流泪,并非为了被好朋友性骚扰。我流泪,是因为我最想回去四个人在夏日的午後打篮球的时光,我一直思念那时光像在看圣诞树的玻璃挂坠,圣诞节过去依然舍不得松手。我不会打篮球,我只是坐在篮球架下的银色横杆上对着他们一直笑。

分崩离析的过程很漫长,我的理智总是落後於我身体的反应,忽略她委婉的抗议,忽略找不到出口的焦虑。大二的春天,我生了两场大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有一天,就倒下了,在宿舍高高的床上持续发着烧。真好,生病就不用面对我爱的人不爱我的问题。真好,生病就不用面对我「爱」的人喜欢在桌下缓缓伸出他的手抚摸我的大腿,将我钉在原地,而他脸色如常的问题。真好,生病就不用想我爱的人和我「爱」的人彼此认识,或许我将被传成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孩的问题。

那场病是漫长的白色棉花田,醒来便晕眩,我从此热爱睡觉,棉花甜蜜松软无害,漂浮像一颗口味单纯的冰淇淋,棉花在风的吹拂下於我四周飞散,我彷佛看见自己的灵魂也变得好轻,随时可以飞出去。那是盛大而美丽的梦,一想到死,心里便爆出无数甜蜜的欢喜。直到惯性做噩梦以後,我才开始怕睡觉。

病好了以後,我有一段时间退回幼儿般的心智,思考直线进行,例如:「风——风——鸟——飞——」走路时就想到死,看到水潭也想到死,经过高楼的玻璃走道,真是好奇得无以复加:这种直线的思维,一切都导向同样的结论。

最近常常听黄韵玲的《改变》,我太爱张亦绚了,爱到她小说中的话渗进了我的生活。

那歌词是这样写的,「我失去了你,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剧情/我失去了你,也失去过去拥有的回忆」,我想歌词中的「你」很对,雌性格位,指的便是我自己。我失去了大二大三大四大部分的记忆,跷课或在课堂上心不在焉,总看见福和桥上一次次起雾,雾气便落入我的胸膛与脑袋。我失去了一心向上,热爱生活的心(但公平来说,我从小就不是什麽热爱生命的人,所以也不能全算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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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大学生活,进入研究所後,我和白白见面的机会变少了,我再也不想下棋。

但我偶尔看见他时都会太过开心,冲上去抱他,又叫又跳,直到他困扰的说「好了啦!」

他看见我在大庭广众下抱着熊熊而不惊异。

他试着说些无关紧要的咖哩饭晚餐,我哭到差点将自己折断。

他至今容忍我。至少没将我推开。我已万分感谢。

他是人事已非的风景里,我最喜欢的东西。我完全无法形容那种爱,我一定在灵魂上非常爱他,因为他和我依恋的,失去的回忆缠结在一起。他是我的钥匙,我将好梦都寄放在他那里。

我好想抱抱他,但知道他是守礼拘谨的人。我好想被他抱抱,但知道他是守礼拘谨的人。

我知道春光总是早逝,知道彩云易碎琉璃脆。但我知道,他记忆的密封沙盒里,还寄存着我大一大二那年,在午後的篮球架下,百无聊赖踢着帆布鞋,对他们微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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