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井和容相蔺用完早膳後,苗井就收拾好些东西,带上能久放的酱菜还有糕点回去要给大夥吃,她轻哼着小曲儿,心情相当愉悦。
之後,他们到了大厅给容老爷和容夫人请安拜别,临行前,容夫人特别嘱咐容相蔺别摆张臭脸吓坏苗井的家人,别人问话也要记得回答别不懂礼貌不理人,他颔首没有说话,期间,容夫人趁着说话的空档顺手塞了一袋沉甸甸的小布包给苗井。
一开始苗井没反应过来就顺势接下来,要不是她掂量着那一袋小布包,大抵猜到是什麽东西,不然她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她瞧见容夫人叮嘱完後转身过来,她赶紧将小布包还给容夫人,「夫人,呃……娘!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好意,但咱们一家已经受惠许多……」
「哎!我和你爹忙得都没什麽空闲能去拜会綉儿,这就是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容夫人笑容可掬地又把小布包塞给了苗井,当然苗井说什麽也不愿收下就开始和容夫人推推攘攘。
见状,容老爷也跟着容夫人一起把小布包推给苗井,「阿井,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下,我们可成了没礼数的亲家啊!」
即便容老爷发话,苗井也没理所应当地收下,他们二老不料想她居然比想像得都还要固执,说不收就不收,他们和她一来一往好半天,一旁的容相蔺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便上前去,伸手横在他爹娘和苗井之间,随手接过那袋小布包,这举动让众人皆为之一愣。
「爹、娘,孩儿就替阿井收着,届时再转交给岳母,」语毕,容相蔺将那袋小布包塞进袖口的暗袋中,侧头就是和苗井说,「时候不早,该启程上路。」
容相蔺出乎意料的举止让苗井皱了皱眉,眼见如此的二老赶紧附和着儿子,全盯着苗井频频点头称是,容夫人又添了几句话,「是啊是啊!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出门吧!别让綉儿等到心急啊!」
「对对对,你们这一出门也到处走走逛逛,不用赶着回来!」容老爷满脸堆笑,手习惯性地轻拍了拍他那圆润的小肚腩。
容相蔺只是朝二老点点头就自个儿抡着轮椅出了厅门,苗井无法再推托也就恭敬地朝二老微微福身、道别就赶紧跟了上去。
在厅门外头等候的阿笙见苗井出来後,立刻上前把她手里的几样包袱给接过,可苗井认为自己身强体魄不让阿笙拿,一来二去的推拉……
望着儿子和媳妇走远的身影,容夫人才敛起笑容叹了一口大气,「哎!老爷,你说蔺儿这麽多年都未曾踏出家门,也不知这一时半会能不能适应……」
「听阿井说是蔺儿自己说要出门的,这孩子既然有心想尝试,适不适应也不是我们能担心,我们只要好好在他背後支持就好……」此刻,容老爷忧喜参半,倒是希望儿子这趟出门可别因为个性给人添了麻烦才是。
「老爷,想想先前我们邀蔺儿出门多少次可他没有一次答应,可阿井一来就不一样了,莫不是她已经抓住蔺儿的心了?哟!那算命的可还真灵呢!好在先前多留一手,不然哪还能找到这样乖巧讨人喜欢的媳妇!」容夫人想於此不禁想像不久的将来,她将儿孙满堂、含饴弄孙的模样……
「这、这……茱儿,你所言即是啊……」容老爷爱妻的程度不容小觑,只要是他家夫人说的,即使有错他也不曾反驳,好比说容夫人说月亮是长在湖里,容老爷就会点头连忙称是还要捞湖里捞月亮以此证明。
所以有些事就只能暗自地想,他瞧着自家儿子和媳妇没怎麽也没看对眼,他家夫人向来精明,可遇到儿子的感情事不知怎地就少了根筋,不过……这也是他家夫人可爱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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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苗井他们准备出容府大门时,文辰踩着稳健的步伐翩翩出现,而他身後还领着一堆提着不少盒装箱子的下人前来,苗井很是不解,容相蔺则是嗤之以鼻。
「表哥你多年来未出门作客,看来就忘了人情世故,今日嫂嫂归宁你怎麽让嫂嫂带这麽一丁点东西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容府只有这番器量?」文辰来势汹汹的语气让苗井有些无奈,这一大早的,难道两位兄弟又要较量一番了?
见容相蔺一语不发甚至一眼未抬,文辰转身朝苗井身後的阿笙说教,「阿笙,就算主子忘了礼数,你这个当下人的可得提醒,还是说……你也忘了当初刘婆婆教导你们时的叮嘱?」
阿笙低垂着头,连忙说是自己的疏忽没想周到,可苗井就不乐意了,怎麽说是她不让带的,这黑锅可不能让容相蔺和阿笙两人背,她对这位看似温和实则苛刻不饶人的文辰没什麽好感,「文辰表弟,是我吩咐不用带那麽多东西回去的。」
话语一出,文辰很是讶异苗井居然会抢着说话,随即他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和她说,「嫂嫂这是在客气什麽呢?」
「哦?」苗井惟妙惟肖地学着容相蔺的语气可脸上却带着七分笑意,「什麽客气不客气,文辰表弟你多想了,我还是知道什麽是做人本分,做多少拿多少,可不是?」
文辰不由得注意起眼前这个娇小的市井姑娘,出乎意料她竟是这般伶牙俐齿,也不知为何他并不厌恶她,反而对她还有一丝钦佩,他的态度不再强硬,语气也柔和许多,「嫂嫂,此行一去也不知多久能再回家一趟,多带点东西也无妨,嫂嫂你再拣几样带着,这样还能在街坊邻居争个面子。」
虽然听出文辰的语气不似先前那样强势,可苗井就不打算带那麽多东西,她已经从容府得到不少好处,她再多拿就是恬不知耻!
她不禁想,这家子的人真奇怪,不拿他们家东西还不行?偏要塞给她是怎麽着?
「就跟你说……」话说到一半,容相蔺的长臂一伸拉住准备上前据理力争的苗井,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容相蔺,他施力将她扯回身侧,这才抬头和文辰四目相对,「文辰,我和你嫂嫂已经耽搁许久,你就随意挑几样让人送上车便可。」
语毕,容相蔺才侧头和苗井说,他的手也在此时松了开来,「阿井,走了,别让你娘等。」
前一刻苗井还不明所以,後一刻才明白容相蔺的用意,她若是再多说就是咄咄逼人,这行径让他人看了去肯定会没完没了地嚼舌根,再者,若是耽误了时间那还真会让她娘亲担心,哎!她怎麽又逞一时口舌之快呢!这不好的习惯,得改!
那会容相蔺的举动,文辰自然注意到了,知晓容相蔺无意与自己相争也不让苗井落人口舌,他微弱地轻哼一声才说,「表哥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随後,文辰转身动作,苗井知道事情解决後紧接着把容相蔺推到大门口去,容府大门外已有两辆马车在等候,一辆是她和容相蔺坐的、一辆是装容相蔺的轮椅还有带回她娘家的礼品和包袱。
见容相蔺从容府大门出来,等候多时的车夫张伯显然有些诧异,可诧异归诧异也是快些上前来背容相蔺,苗井瞧张伯的鬓发已有斑白还挽起袖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她出於本能地责任和怜悯说,「这我来吧!」
话语一落,正要蹲下就绪的张伯以为自己听错,愣在原地半蹲着,容相蔺则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苗井,她非常不解地看着他,容相蔺本来就面无表情现下更是冷着一张脸,他压抑怒气,用平淡毫无高低起伏的语气对半蹲的张伯说,「你家少奶奶爱说笑,你来背。」
张伯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听不出这哪里是笑话可也不敢表现出不好笑的样子,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打呵呵笑过,「少奶奶真是有趣啊!」
「哎?」苗井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容相蔺,这时阿笙替她将包袱放上马车也不在身边不能问她,她就看着张伯把容相蔺背上了前头的马车里,这时张伯的儿子小张才悠哉舒爽地从容府里走出来,阿笙瞧见上前说他两句,说他不该混水摸鱼去,让他上了年岁的爹来背容相蔺,小张慌乱地解释说他刚才是肚子疼得不得了去茅房解决并非去偷懒……
阿笙知晓原委後才让小张去准备驾车,一转身见苗井还立在大门口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她上前询问,这一走近才发现苗井一脸很受伤的样子,「少奶奶,怎麽了吗?」
「哎,刚才我要背容相蔺上车,他不让我背,还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我,难道我这两天真的做得太过分惹他讨厌了?」苗井以为自己能和容相蔺和睦相处,怎知道,这两天下来,她发觉他对阿笙的态度都比对她好,想来是不是自己太爱和他对着杠?所以惹他不悦就此厌恶她?要是他之後跟容夫人说要休了她可该怎麽办?她想,好歹这婚也要结个一年,要先稳定家里的经济才能被休掉,至少也得待一年……
思及此,她暗暗下了决定,她以後要乖顺一点,容相蔺本来性子就不太好,不要太和他计较,吃一年的亏而已不算什麽,反正他再怎麽发脾气也是口头上说说她……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告诉自己,为了家人的生计,她可不能太早被休掉!
「少奶奶你当真不知道?」阿笙眉宇间带着笑意,神情却无比认真,苗井摇摇头,缓慢地朝马车的方向走,「不知道,容大爷的心思比女人还难捉摸。」
苗井一边想不能耽误回家时间一边想以後该怎麽和容相蔺相处,走了几步路才发觉四周有不少人拉长脖子在一探究竟,她瞧着疑惑,跟在後头的阿笙答应了适才的对话,「少奶奶你怎地就忘了少爷爱面子?你一个姑娘家背他让外人看了去岂不是要笑话少爷?再说,这人们也不只注意少爷也注意你……」
「注意我?啥?」苗井环顾四周,的确有不少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是有啥好注意的呢?阿笙正要把话说完,苗井就自己恍然过来了,「啊!我知道了!」
自容相蔺腿脚受伤後,多年足不出户,而十年前的他是个翩翩公子,而他十年後的模样更让大家相争一睹,而这一睹不只是他的风采也有关容府刚娶进门的少奶奶,像容府这种大户人家的一举一动都是市井小民茶余饭後的话题,她身为名义上的容府少奶奶,自然就成了那个话题!
苗井深刻体悟,容相蔺为何总要搬出丢容府颜面这件事来教训她的言行举止,原来如此……并不是容相蔺完全厌恶她而找藉口训她呀!
此时,她就有那麽一点力不从心,心想,富贵人家的饭碗不好端,做什麽都得让人监视着,莫怪人说要门当户对并不全无道理,以前的她只是个平民没人关注所以天天坦荡没在注重形象,自然不比一般千金小姐那样端庄秀气,然而这容府也不是一般大户人家,毕竟是当今圣上亲赐的皇家商舖,更有皇家门面的意思,她若是做不好牵扯到的可是皇家贵族啊……
想来,她确实把事情想得太过单纯,怎麽可能只要好好侍奉容相蔺就好呢?这些基本的门第道理在她还未被休掉时都是要格外注意的啊……
「少奶奶、少奶奶……」阿笙见苗井一脸沉重,赶紧出声唤了她。
被唤了几声才回神过来的苗井,傻愣愣地回应阿笙,「啊?阿笙怎麽了吗?」
「少奶奶,如今在外头面对这些外人要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你适才的模样太过沉重吓人。」阿笙这一提醒,苗井恍然过来,接着,她昂头挺胸若有似无地微微一笑,这一睹少奶奶风光的众人开始因为那微笑议论纷纷……
但听来都算是赞美之词,阿笙安了心。
当苗井上马车前还特地和张伯攀谈一两句才进车厢内,待一行人准备就绪,便听得张伯喝令一声,马儿抬起腿儿来喀哒喀哒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