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将眼前的食物送进嘴里,朱琬萍安静的吃着她来到这里的第二次晚餐,门外坐着替她送餐的永仓新八,时不时的传来打哈欠的声音。
很无聊……是吧?那她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新选组要用软禁的方式待客。
这一套手法,她已经在动画的前两集里见识过,主角就是雪村千鹤,现在换成自己身陷其中,倒也还能平心静气的面对。
不过她几乎不主动说话,说了也是白说,不是吗?再加上不管他们说甚麽,她也是鸭子听雷有听没懂,无法回应,所以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负责看守她的人难免就会百般无聊。
这时回头想想,土方岁三还真是用人唯才,懂得派沉默寡言、谨慎冷静的斋藤一来看守她这个外来生物,非但不用担心他会因为任务太无聊而反弹,万一她这外星人作怪搞鬼、或是想逃跑,斋藤一的能力也足以应付。
鬼才副长——她突然想起老妹提过这号人物的普遍评价。
果然是有点脑袋!动画里的人物设定,想必也是参研过相关史籍资料的吧!
喝完最後一口茶,朱琬萍将空杯放在叠好的盘子旁边,端起高脚膳走向敞开的门扉,放下。
「谢谢你,永仓先生。」她朝永仓一个鞠躬。
基本上,朱琬萍现在已经能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日语怎麽念,还有一些简单的应对词汇。
「喔,你吃完啦?」
原本双手抱头、斜倚墙边的永仓坐直身体,叹了口气:「真可惜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如果能够说话聊天,应该就不会这麽无聊了!」
看了眼永仓那张稚气未脱的劲帅脸庞,朱琬萍报以一抹无奈的微笑,默默的在门边侧坐而下,抬头仰望着雪花轻舞的夜空。
对,侧坐。避免盘坐造成春光外泄,也不要跪坐累死自己的膝盖,所以只能侧坐。
看着朱琬萍若有所思、略显落寞的神情,永仓突然有感而发的抱起不平——
「真不懂为什麽土方先生规定你只能待在房里,这不是闷死人了吗?」
怎麽看都是人畜无害又柔顺的弱女子,哪有必要这麽严加看管?来到陌生的地方又语言不通,想必让她很害怕吧!
「副长有副长的考量,我们只须服从命令、并且确实执行即可。」斋藤出现在回廊转角,声音是一贯的低平沉稳。
他走到永仓的位置,曲腿就坐:「辛苦你了,请去用餐吧。」
「好吧,我去吃饭了。」挂好佩刀,永仓端起高脚膳,对着朱琬萍笑道:「那麽,晚安罗!」
「晚安。」朱琬萍依样画葫芦的回应最後一句。
然後,四周陷入一片寂静。空气中,沁着一股新雪後的寒意。
朱琬萍搓搓渐冷的双手,低下头捏捏依旧隐隐发疼的手臂与肩膀,拉拉昨天被削破再补过的衣袖。
一身原本穿戴的衣物,早在先前就被人换下,不过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幸亏内衣裤还在,至少表示她没有被剥个精光,让她不至於羞得想戳瞎那个换她衣服的人……
就当那时候,她是尝试穿着比基尼,躺在游客如织的沙滩上做日光浴、练胆子好了!
「手很痛吗?」斋藤微微侧首,眼角扫过她在身上东抓西扯的模样,「还有,衣服怎麽了?」
「你说什麽?」朱琬萍祭出她昨天刚学会的字汇。
指了指她右手的动作,斋藤又说:「手臂要不要紧?你拉着衣服,怎麽了?昨天破的地方没有补好?」
昨天下午他拿针线盒给她,让她将袖子的破口缝上。
坦白说他还挺讶异,竟然有姑娘家的针黹功夫比他这男人还差,果然是来自莫名之地的关系……?
两手一摊,朱琬萍苦笑着摇摇头,表示她听不懂。
一两个单字她偶尔能分辨出意思,但是一长串叽哩呼噜、外加日文惯用的助词或敬语甚麽的,她就只能投降!
她也正为此很苦恼啊……因为,她偏偏就不知道「洗澡」的日语要怎麽说。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就算是心理作用好了,没洗澡让她觉得浑身发痒耶!
洗手,她还能搓搓手掌表示,洗澡呢?
总不能要她做做搓身体的样子吧?就算看起来不猥亵也铁定很搞笑……以斋藤一这种没半分幽默感、还一板一眼的个性,准会当她是发疯兼神经病。
唉……撑着撑着!要嘛,快找出回去的方式。否则,真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得想办法拗拗斋藤一,放她去找山南敬助沟通一下!
睇着朱琬萍明明在发愁却显得有些可爱的脸庞,斋藤的嘴角,意外掠过一抹轻浅的笑意。
「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为什麽?」虽然明知道她可能听不懂,斋藤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盯住斋藤那堪称漂亮的薄唇上下开阖,吐完她听不懂的字句,朱琬萍垮下双肩低头喃喃自语起来:『你问甚麽啊?我猜你在问我问题吧?可是我猜不出来你问我甚麽,就算我会读唇语也没用……』
然而,倏忽一个念转心动,她决定试试把死马当成活马医——
偏过头看着斋藤,朱琬萍开始中日语夹杂:「斋藤先生!我——」
身体向前倾,她揪住他的左臂,一双映着星光的水眸滢滢闪烁:『洗澡!我想洗澡!这里有澡堂吧?拜托可以让我洗个澡吗?拜托——我想洗澡!』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明眸丽容,让斋藤一时半刻有些反应不过来。沉着一张俊脸,他愣愣地瞅着这个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缠住自己的女人。
看见斋藤那副默然的神情,似有若无的漂浮着几分淡冷,朱琬萍忍不住因为失望而眉心轻蹙。
唉!没用是吧……
斋藤一这个人开不起玩笑、也容不得随便胡闹,得适可而止。
收回目光,朱琬萍难掩失落丧气的垂着头,撤手坐回地板上。
「……」斋藤依旧未置一词的睇着朱琬萍的一举一动。
她有事相求吗?那她需要甚麽?
虽然听不懂,但他依稀能从她的眼神与表情研判出来。只是待他回过神,她已经放开他的手臂,状似呆滞的重新望着天空,态度变化之迅速,简直媲美他的拔刀术!
斋藤睇着朱琬萍神情空茫的侧脸暗自思忖,方才因为她突然的举措而略为放大的瞳孔与稍稍加快的心跳,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复正常。
四周,再度恢复成一根细针落地、彷佛都能清楚听到声音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