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絹影殤情》 — 第十一章。兩心相印(1)

在过了一年又三个月的清闲日子後,肆影和云竹终於忙完所谓的大事回到了天界,凝嬿听到这消息心里那是乐得都要开出花来了,当日夜里就赶紧收拾了行囊,打算隔天便下山回到师娘的怀抱里。

不过她这些日子确实有大半部分都是羿晨在照拂她,不去跟他道别和道谢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曾想,她推开房门就见他站在门前,手还举到了半空中似是正欲敲门。

「师兄是想找我?」

羿晨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开门,面上罕见的带了些困窘,尴尬地咳了几声道:「师娘差人送了几坛美酒上来,我寻思着明日你应该就要下山了,不如今晚就小酌几杯当作送别。」

「好啊!我还没同师兄饮过酒呢!」她自是没错过他脸上那点微妙的表情变化,难得觉得他像一回正常人,回答时脸上便不自觉地带了些笑。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师兄看起来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酒量却奇差,不过三杯黄汤下肚便已双颊醺红,眼神也逐渐迷离,看上去有些要醉过去的样子。

「凝嬿,你为什麽总是怕我?」

闻言她斟酒的手霎时停住,倒认真想起了这个问题。

其实她好像也不是怕他,只是初见他时她眼界还太狭小,头一回遇见气场强大冰冷到让她备感压抑的人,也因她彼时不熟天界礼仪才会把场面弄得那般尴尬。

後来相处的时日她虽已慢慢习惯羿晨这捉摸不定的性子,但每每对上他双目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躲开,虽说他们朝夕相处,可实际上两个人却从未交心过,初见时的隔阂依旧存在,让她总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师兄,其实我似乎也不是怕你、厌恶你,只是即便是笑,我在师兄的眼里也找不到笑意,师兄心里究竟在想什麽我始终理解不了,甚至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师兄是怎麽看我的,是当作师妹,还是……」

她指尖在酒杯杯缘绕呀绕,低头望着杯中物摇晃产生的波纹,讲至一半却不知要如何接,抬起头时却见原本坐在对面的师兄已不见踪影。

「还是什麽?」

他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她吓得身体一僵转过头看,却见他向来淡漠到令人生畏的眉眼里此刻犹如冬雪初融般,她彷佛第一次看懂了他真正的心思。

他的眼里,竟全是笑。

「还是……不喜欢的外人?」

听见这话他眼里的笑似是忽然凝结了一下,过了许久又重新闪耀起来,连唇角也染上愉悦。

他伸出手停在她头上,迟疑了下才动手摸了摸她的头,暖着声道:「你当然是我的师妹了,你绝对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见到你。」

凝嬿感受从头顶传来的温度,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恍若换了一个人的师兄,眼里既有疑惑亦有震惊,她万万没想到羿晨会有这一面,就好像不小心碰触到了什麽机关似的。

「师兄,你是不是醉了?我扶你进房中歇息吧?」她向後倾躲开了他的手,手指指向不远的房间。

手下突然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剑眉轻皱了下,笑容微歛,点了点头并伸出了右手到她面前。

凝嬿将他扶回房内,拉过一旁的被褥轻轻盖在他身上,安顿好後便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手腕传来的温度让她正欲跨出的步伐硬生生停住。

「我们这算说开了吗?」

她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才发现他的眼睛竟这般好看,像是满天星辉都承装在他眼里,笑意不似方才那样盛,却让她有些晕了头。

师娘之前和她说这叫什麽来着?

「小凝嬿,如果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在你面前,这时候你千万别昏了头知道吗?我们要矜持,像我那就特别矜持才能顺利拐到你师父,成功就需要忍耐,你说对不对?」

她正想说对,却被一旁正饮茶看书的师父给打断,「呵,你那分明是色迷心窍,当时不是你说对我一眼万年的吗?」

对了,正是色迷心窍。

「说开了说开了,师兄你要是早些露出这模样,我哪会见你就跑。」凝嬿轻轻地拨开他的手,却见他根本没有想躺回床上的意思,只好再把他推向床重新盖一次被子。

羿晨总算是阖上眼去和周公下棋了,凝嬿第一次觉得这麽疲惫,以往修练那都是身子累,今晚这不按常理出招的师兄把她折腾得可谓心力交瘁。

翌日清晨,凝嬿背起了行囊准备下山,她看见羿晨在院内练剑,挥了挥手准备说声再见,却见他又回到往常那淡漠神情,昨日眼里的灿烂星辰也烟消云散,如今只剩下渗人的寒意。

「不是吧?昨晚是我做梦不成?」她小声嘀咕着。

「师妹昨晚做了什麽梦?」他挑起眉头似是对她口中的梦很感兴趣。

「师兄当真不记得?」

他被这反问问得一噎,「我应该记得什麽?」

「师兄昨日找我小酌,喝醉之後的事情你都忘啦?」

他面色忽地一冷,双眼慌张的闪躲着,不自在的咳了声:「我、我可是做了什麽逾矩的事?可有唐突你?」

凝嬿见他这般慌张,便起了想要戏弄他的心思,一步一步朝他逼近,「师兄你有多想见到我呢?在闭关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了吗?」

羿晨也跟着一步步往後退,眼前举止放肆的少女让他面容罕见的露出诧然,以往她对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连再平凡不过的谈天也不愿意,怎的今日还这般靠近他?还有她双眸里那张狂的戏谑又是怎麽回事?

「你、你胡说些什麽?我为何要期待见到你?痴人说梦。」他定下心神,皱起眉头寒声反驳,无奈一开口的口吃便让他气势瞬间萎了一半。

凝嬿笑得更欢了,灵动的杏眼在他脸上打量许久,轻声道:「师兄昨日不是还和我说,我绝对不会知道你有多期待见到我吗?喝醉之後还拉着我不放我走,问我这样是不是说开了?师兄昨晚眼里有漫天星辰,今日又何须这样冷着脸迎我?」

说至最後一句时,她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往後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嗫嚅着:「看来,师兄还是不喜欢我。」

羿晨见她情绪这般大起大落,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只小声回道:「我又没这麽说过……」语落,他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心里不停骂着昨日饮酒的自己。

她见他这般困窘情态,不禁笑出声,这一笑让原先还苦恼着该如何解释的羿晨更是困惑,她究竟怀着什麽心思?上一瞬还沮丧失落,何以眨眼间又能笑得如此欢快?

「你……你装的?你在试探我?」他剑眉微蹙,目光逐渐从不解转为不悦,若她佯装失落是为了套他话,方才那窘迫的自己岂不像个笑话?

凝嬿见他脸色微愠,急忙敛了笑,「没有没有,师兄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师兄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昨晚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她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入他眼里,委屈、困惑、落寞全都朝着他迎面而来,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方才那股气生得无理取闹。

果然,他就不应该碰酒。

「咳,师父和师娘想必已回到宫中了,你若再不走,依师娘那性子,恐怕又得念叨好一会,你还是赶紧下山吧!」说完,他便背过身子继续练剑,听见身後不再传来声响,他提着的心才终於放下,手中练剑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殊不知,就在停下动作的那一霎,声音再度传入他耳中。

「师兄,我思来想去,这问题你如果不给我个答案,我是不会下山的。」

他转过身去准备开口斥责,却见她眼里满是坚定,倒真有不问不罢休的样子。

一如初见她时那样。

「你究竟想问什麽?」他叹了口气,终於开口。

「和昨晚的问题一样,师兄你,真的有把我当作师妹看待吗?还是,对於师兄而言,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凭藉运气才被帝君收入门下的外人?」

他看见她说最後一句话时眼里的黯淡,才明白原来她心中所忧。

半晌静默,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是我的师妹,我从未把你当做外人看待,自初见那刻便一直,把你看做我的师妹。」

凝嬿愣住了,他温润低沉的声调里,是满溢而出的诚恳,吐出的字句听来就像是他的肺腑之言,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打在她心上。

她对上他双眸,微微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谢谢你,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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