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不是由你来决定。」周叙不明白她为何要逞强，视线冷冷的压在小女孩略为慌乱的神色，见她眼眶明明都吓红了，他就愈发心浮气躁。
这是周叙第一次对孙露动怒，没控制好力度，眼底卷起的骇浪无声却庞然。
孙露被他彰显的气势震慑，退了几步，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嘴角，也不知道是委屈哪件事，看着周叙心里火，还未厘清，小女孩就当着他的面走掉了。
周叙眯眼，下颔紧绷，也没看邱崇兴，修长的指节勾出裤袋的手机，单手飞快的按着键盘，跟着走出办公室。
他在电梯口找到人。
「孙露。」
沉音震荡了她的胸口，孙露没回头，索性连电梯也不搭了，加快脚步离去。
「你在闹什麽？」
孙露停下脚步，转过身说，「你现在是以特助的身份教训我，还是我在公司最好的同事周叙？」见眼前的男人迟迟没应答，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是前者，不好意思，我跟特助不熟，我相信他很忙，这种事也劳烦不到他。」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跃动的光影都驱不散他脸上的寒意。半晌，口吻很淡，「这两者没有差别。」
孙露耸肩，「喔，那如果是後者的话。」她笑了一下，「周叙，我不想跟你说话。」
周叙眯眼。
还敢跟他置气。
周叙薄唇抿得紧紧的，小女孩这一身倔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他疾步上前，基於绅士礼仪，他挡在她面前，没伸手碰她，「你去邱崇兴的办公室做什麽？」
待目光落在小女孩脸上，周叙身形一滞，高涨的气势顿时收了，他不自在的放缓语调，「你哭什麽？」
孙露摇头，同时，眼眶的泪就这麽滚落，但她就是不看他。
「他碰你了？」周叙眼神一紧，胸口猛然窜起一股躁意。
孙露胡乱抹了一把脸，「周叙，你这辈子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吗？就是那种你捧着一片真心给他，但对方只把它当垃圾。」
男人蹙眉。
「如果有的话⋯⋯」
「有的话，怎麽样？」周叙突然接话，孙露睁着红了一圈的眼仰头看他。周叙看着，忽然觉得那些往事似乎都没孙露这模样让人不悦。
「又怎麽样了？说啊。」
孙露被他不耐烦的口吻震得不明所以，缩着脑袋，有些委屈：「你这麽凶，谁要跟你说啊⋯⋯」
周叙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垂头，按了按侧颈，「你不说的话，我要怎麽解决？」
「这是我跟她的事⋯⋯」
孙露用力揉着眼，周叙见状，抓过她的手，「是想把眼珠子揉出来？」听闻，孙露斜他一眼，干麽说得那麽恐怖？
周叙见她安分才松手，几乎没思考，「你说江巧盈？」
孙露倒抽一口气。「你、你怎麽知道？周叙你神仙？」
他没好气，「你常接触的人，除了警卫，就剩她了。警卫非公司员工，不领公司的钱和福利，那就只剩江巧盈。」他说，「同事间的嫉妒，合理。」
孙露被他一席话给惊得乱七八糟，「嫉妒？我有什麽好让她不满的？」
「你和她在同一个位置，就足够了。」
周叙知道孙露的能力，除了口不择言，她的工作能力是出色的。蔡课长之所以迟迟没开除她，大概也是这原因，何况她活泼貌美，不怯场，能静能动的职员，是公司的首选。
「但她是前辈啊，她什麽都比我熟悉，根本不用怕我一个区区的菜鸟。」
「如果无法自我精进，资历充其量就是个数字。你或许一年就能超过她所学了，而这就是她担心的。」
孙露无法掩饰眼底的惊讶，除此之外，她还有些开心，「周叙，你是不是特别看好我。」
对上她闪亮亮的眼，周叙一愣，「你要是能学会闭嘴，例如现在，你想成为特助都不是难事。」
孙露被他损了一顿，一股气没法忍，「还真是多谢特助提醒了我您的身份。」她垮下脸，「不说话了，再见。」
「⋯⋯」
宋采荷到资讯部的时候，一切如常，倒是异常安静。
她进了邱崇兴的办公室，见他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似乎被刚验证的讯息吓得不轻。
宋采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早让你收敛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则未读讯息。「他现在手边有太多事要处理，暂时还管不到这里，再有下一次，别说我了，程总都保不了你。」
语落。邱崇兴轻蔑一笑：「我跟程总的交情，难道不如他身边那条呼来唤去的狗？我需要怕他？」
「那你可能要有心理准备，你口中的狗⋯⋯」宋采荷不擅於这种低劣的说词，顿了顿道，「将来是公司的接班人，程总的儿子无意接管。」
邱崇兴一震。
临走前，宋采荷毫无起伏的传达他的命令，「自请离职。」
「你！」
「念在你对公司将近十年的贡献，没报警已是他能给的最高宽容。」
邱崇兴用力捶了桌子。
宋采荷置若罔闻，看着手机，视线落在最後一行讯息，「这事还请宋协理妥善处理，莫要再犯。」
这是周叙上位来开的第一刀，雷厉风行，行事果断。
她盯着手机，柔色的眼眸若有所思，必须赶快让周叙回到他的位子。
孙露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体验一回，看着吕泽杉和谢允蓉躺在一张床的心情。她没找江巧盈说清楚，只是回到仓库安静的做了当天的工作，然後回家。
喔，还有。
她也顺便和对面的同事冷战了，说同事还高攀了。
今天第三天，她很不习惯，非但气没消，见周叙一如往常，心里的气反而愈加膨胀，但想到自己再也无权对他发脾气，甚至不能再把他当作同阶层的人对待，她心里就异常烦闷。
⋯⋯他们的距离好像又远了。
似是她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太久了，对面的男人眼都没抬，签着公文，「你要说就说，想骂就骂，你不适合安静。」
孙露真不知道周叙脸皮这麽厚，虽然他本来就没有义务曝光身份，但好歹他们也当了两个月的同事，居然一句道歉或解释都没有。
没关系，她孙露有骨气，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她自个儿抱着电脑到茶水间工作，中午她刻意忽略江巧盈的讯息，独自买午餐去警卫室吃。